由未时站立到黄昏,白暮宸一直负着手望向外面的天,依旧是四四方方的,在这座巍峨的宫殿之中,一般人似乎很难找到容身之所。
高楼起高楼塌,有多得意便有多落寞,得到的总是和失去的相对等。可他,又失去了什么?
向岩走进来汇报道:“禀皇上,她还是什么都没说,已经快要三个时辰了,她一动不动,要不要……”其实,他倒是对顾卿霜没什么怨恨,反而,觉得她心性豁达,为人潇洒。
只是如今……
“要不要做什么?”白暮宸终于舍得动了下,虽只是轻轻叹了一声,“向岩,你也觉得,她说的是真的?”如果顾卿霜真的什么都不知道,那么他又该去哪里寻找她?找了她那么多年,好不容易有了线索,又是如今这种结果。
向岩俯身拱手道:“属下不敢,只是……”他微微抬起头来,见白暮宸不说话,便大着胆子继续,“属下认为,当初纵火案与巫蛊之事,除了那个丫鬟之外,本身就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况且,如若真的是,是顾卿霜的话,当时温将军住在云梦宫中,她有许多次可以下手的机会,为何偏偏挑选最不可能的时机?”
白暮宸轻轻转身,朝着龙案边走去,此时桌上的奏折摆得整齐,也重新换上了一盏热茶:“如今说这些,还有用吗?”他不是没有过怀疑,只是相比顾家的威胁来说,他当然希望将最稳固的那颗大树推到。
端起茶,他用盖子浮了浮,轻轻抿了一口,微微皱下眉头,茶的温度略烫了些,但他并没有想要发火;“向岩……你是不是觉得,朕……不够光彩?”
借别人之手拉顾家下马,此时的确不是君子所为。
向岩迅速低头:“属下不敢,只是,属下认为,会不会真的如同,顾卿霜所说,背后有人盯得不只是顾家,而是……整个北胤?”他微微抬起头,将严重的疑惑与不安尽数过度给白暮宸,“听她的分析,这一切似乎并不是空穴来风。皇上,您忘了,这几天她在宫外遭到的暗杀者,有相当一部分是北夷人。”
白暮宸眼神微动,仔细思考起来。向岩说得对,即便宫中有想要置顾卿霜于死地的人,怎么也不会牵扯上北夷,难不成,京都真的有北夷奸细混进来了?只是,他们又与顾卿霜有什么过节?这么一想,顾玄武的死,似乎还有待商榷。
只是,如今再怎么想也是没有证据,只能先依着众人所说。
向岩又一拱手:“皇上,属下认为,该将贻误军机之事彻底调查一番,若是……”
“皇上,温将军求见。”李江从门外弓着身子进来,像是有意打断向岩的话一般,“说是有要事求见。”他装作不经意间扫了向岩一眼,和善之后满是不屑。
白暮宸原先紧绷的神经似乎放松下来,眼神中轻松几分:“向岩,你先下去,帮我盯着牢里的情况,若是……咳咳……”说着话,他突然间轻咳了几声,一手握拳挡在嘴边,另一只手摆了摆,示意他退下。
向岩微微躬身,接着后退几步离开了内殿。
李江请示道:“皇上,要不要沏一碗红枣茶来?需要叫个太医吗?”见白暮宸咳嗽得脸有些通红,不由得露出担忧的神情。
白暮宸同样对他示意先出去,李江走到门口,正碰到往里进的温如絮,扬起嘴角笑着一躬身,出去关好了门。
温如絮单膝跪地:“臣温如絮见过皇上。”她抬了抬头,听白暮宸在轻声咳嗽,眼中盛满了担忧,“皇上,您,不打紧吧?”
白暮宸终于停止了咳嗽,长长舒了口气,站起身走到温如絮身边将她拉起,握着她温润如玉的纤手,心中满是动容:“无事,怎么?李江说你有急事禀报?该不会,又是上战场的事?”
温如絮淡淡抿嘴:“皇上,臣知道您是为了臣好,只是,顾将军当真不是习武之人,只怕是……”
“嘘!”白暮宸将手指放到她唇边,眼神微微带了些迷蒙,“好不容易相见一次,你便要提这些来扫兴吗?如今林将军与卓将军都在路上,马上就要到达边关,你放心,朕知道顾清寒不是练武的材料,他是注重大局之人,自然不会在这样的事上含糊,如今就等他们一到,给北夷人一次痛击便好了。”
温如絮眼中还是掩饰不掉的紧张:“可,如今我军节节败退,臣怕再这样下去民心不稳,只怕对皇上您不利啊。”她句句为了北夷着想,脸上表情也引人同情。
白暮宸最见不得她这样,轻轻拂过她耳边碎发:“如絮,朕,不想等了,不如,朕现在便立你为皇后如何?”他正中看着她,看她眼中划过的各种情绪,“国不可一日无君,朕也不可一日无你。”
赤—裸裸的情话,如今从他口中说出来,温如絮自然是有些羞红了脸,她微微低下头,却要拒绝:“皇上,此国仇家恨面前,儿女情长还是以后再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