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行简故作惊讶的话,换来的是贾似道的两声轻笑。他很清楚,乔行简自己也知道,他跟理学一派还有赵师弥那些宗室之人勾勾搭搭的事情根本不可能瞒过贾似道等人,甚至连赵昀其实也是清楚的。乔行简之所以故作惊讶,无外乎是想在接下来的交易中,占据更多的主动而已。
因为两人都知道,接下来的那些个交易,才是今天两人能够坐在这里相敬如宾的根本。
平章军国重事衔,说白了就是可以插手管理大宋朝发生的所有军国大事的权利,嗯,“重事”两个字已经很明确的限定了这个大宋朝只对一些对朝廷有着莫大功劳的朝臣在告老之后恩赐的最高荣誉,并不是万能的。不过任何事情自然都有其变通之法,有这个衔,跟没有这个衔,所代表的意义那是根本不同的。
当初乔行简被迫告老,为何在听到赵昀对他的告老封赏的时候会是一副如丧妣考的模样?不正是因为赵昀没有按照惯例对他加封平章军国重事衔么?
是时的大宋朝,无论是理学一派还是宗室那些人,如今唯一能够拿出手有资格担纲平章军国重事衔的人,也唯有乔行简而已。当然,除了乔行简,郑清之其实也是够资格的,只是郑清之跟乔行简不同,郑清之是引咎自辞,只要洛阳和开封还在蒙古人手中,端平入洛的失败,是郑清之和史嵩之两人一生都挥之不去的阴影。
至于朝中其他的一些人,如现任左丞相李宗勉、两个参知政事李鸣复、郑性之,虽说声资历也许是够了,只是在声望或者说人望上,毕竟还是差了那么点儿。
“乔公以为蒙古和我大宋今后会如何?”
让乔行简意外的是,贾似道并没有继续按照他所想的那般,却是话锋一转问起了蒙古和大宋之间如今错综复杂的关系。
“师宪还是以为大宋和蒙古之间必有一战?”
“蒙古和我大宋之间这些年可曾没有过厮杀?“
“话虽如此说,可是我大宋毕竟不是金国,以我大宋之富足,蒙古人想要毫发无伤的拿下我大宋怕是无异于痴人说梦。当年蒙古人面对小小的苟延残喘之金国尚且还需要同我大宋结盟方能灭金,我大宋国力又岂是那蒙昧未开化之金人可媲美的?蒙古人除非做好玉石俱焚之准备,可是蒙古人敢吗?
蒙古人嗜杀成性,横征暴敛,金地、西夏、辽国等地,尚且有无数的各国遗族意欲复国,从未曾放弃对蒙古人的反抗,如今各地看似安稳,却只是因为蒙古势大,若是蒙古人为了征伐我大宋而同我大宋厮杀个两败俱伤,想来后院就先要起火了,那个时候,我大宋和蒙古,谁征伐谁,尚可未知也。”
乔行简抚弄了下颌下的三缕长须,慢条斯理的道。
不得不说,乔行简虽然不一定是个治世的能臣,可是对南宋和蒙古这数十年的关系却是分析的极为到位。在原本的历史上,也确实是如此。
原本的历史上,蒙古人确实是一直等到将金国、辽国、西夏等占领地全部消化完毕之后,才最终下定决心南下。而且这个消化的时间差不多是近半个世纪。这其中,蒙古人在长江以北到底杀了多少人,贾似道曾经看过一些报道。说整个北方十室九空,其实并不是夸张。
半个世纪的杀戮,近乎两三代人,蒙古人才最终将长江以北彻底的控制住。这也确实是大宋朝能够在蒙古大军横扫整个欧洲的时候,依然能够抗衡蒙古铁骑的一个重要原因。
可是关键是,如今历史的轨迹显然跟原本的历史不一样了。有了贾似道的出现,已经让口温不花感觉到威胁的大宋,还能不能让蒙古人有那么多的耐心再跟原本的历史上等上近半个世纪,贾似道心里实在是没有多少把握。所以,他不能赌。
若是将大宋乃至他还有他所关心的所有人的命运,都寄托在赌上,那到时候怕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贾似道又怎么可能将一国一家的命运寄托在那虚无缥缈的未知上?
不过,乔行简的话却是也是如今蒙古和大宋之间的实情,同时也代表着朝堂之上把握着这个国家命运的绝大多数人心中的想法。
仅仅是靠贾似道心中的那些个猜测和担忧,显然是不可能说服的了乔行简的。
“似道跟乔公赌一次如何?”
贾似道知道自己不可能说服得了乔行简,退而求其次道。
“哦?赌一次?师宪想跟老夫赌什么?我大宋和蒙古两国之间的战事?”听到贾似道的话,乔行简顿时来了兴致,笑着道。
“这就是似道今日请乔公过府的第二件事了。”
乔行简没有说话,一双老眼看着贾似道,却是在等他下文。
“似道以为,只要口温不花将孙奎的后金军剿灭,最多三五年后,蒙古人就会大举南下征伐我大宋!而在这三五年内,蒙古人怕是要比之前更要频繁的侵扰我大宋。”
“师宪之意是说……三五年之后,大宋和蒙古之间就将发生国运之战?”
乔行简虽然说的是反问,可是语调之中,更多的却是不信。显然,他对贾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