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看,殿下身旁不是还有两个少年吗?很可能就是殿下的护卫?”有人猜测道。
“护卫怎么会只有两个人?再说了,虽然其中一人我不认识,另外一个却是自称‘江左少年’的夏完淳,他怎么会是殿下的护卫?”到底还是陈贞慧的眼睛尖,马上就看出了少年的身份。
“啊,夏完淳?那个‘几社’的夏允彝的儿子?”
“不是夏允彝的儿子还有谁?”
“几社的人怎么和殿下走到一起去了?”有人酸溜溜地说道。
听到有人直呼夏允彝的名字,方以智也不禁皱起了眉头,倒不是说他对夏允彝有多敬重,但是这做人的基本素养还是要有的,再怎么说夏允彝也是前辈,无论如何也该称呼一声夏老。
更何况,这所谓的复社本身就是由十几个社会团体合并而成,几社虽说保持着相对的独.立性,但是与复社的关系也是密不可分的。
可是复社中的某些人,当日却因为几社的夏允彝、陈子龙等人没有明确表态他们将阮大铖驱赶出留都,从此就把几社视作敌人,看作异己,甚至将几社骂为败类。
在这些人看来,凡是反对复社的,固然是复社的敌人,但是不复社的,也有向敌人方向发展的可能,或者干脆也就是敌人!这种不问是非,党同伐异的狭隘思想,近几年来在复社的社友之中竟然有越演越烈的趋势,此时正值国家危难的时候,这些社友却囿于门户之见,一己之私,处处勾心斗角,争权夺利,方以智对这种状况不禁感到忧心忡忡。
当然了,他也知道,如今复社的成员已经发展到了一两千人的规模,所谓人上一百,形形色色,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所以再是怎么忧虑,他也同样是无可奈何!
“你们看,殿下朝我们这边过来了。”复社四公子之中年纪最小的侯方域突然喊了一声,打断了方以智的优思。
他猛地抬起头来,果然看见殿下在史可法、高宏图、吕大器等一帮官员的簇拥下,向他们这边走了过来。
社友们纷纷走下山岗,连忙跪到地上向殿下施礼。
“方先生,快快请起,诸位先生,快请起。”殿下还未走近,沉稳有力的声音就传来过来。
黄宗羲缓缓抬起头,只见殿下高大,神色庄重,正快步朝他们走来。
走近前,殿下就一把拉住了方以智的手,热切地说道:“方先生,快给我介绍一下诸位先生,我对先生的这些社友,可是闻名已久了。”
站在太子身边,方以智仿佛又找到了主心骨,赶紧抛开了那些恼人的想法,振作起精神,自豪地向殿下介绍着一位位社友。
殿下也是频频点着头,热情而又不失礼节地与他们中的每一个人都交谈了几句。
见到这种情形,黄宗羲顿时百感交集,心潮澎湃,眼里充满了泪水。
这当然也怪不得他,他哪里见到过这种来自另一时空的做派。他反倒觉得自己这些人刚才的担忧、揣测、焦虑,现在全都变得可笑起来,这样的太子,见所未见,闻所未闻,不要说是和那个颟顸糊涂的福王比了,就是比之上古时代的圣君仁皇,也不为过啊!
吴应箕更是激动不已,他十六岁就参加科举考试,可是连连考了八次都没能考上,还是到了崇祯十五年,都四十九岁了才中了个副榜贡生。
虽说考上贡生之后,就有了做官的资格,但是在这个一切都要看科举成绩的时代,就是再怎么有才学,再怎么有见地,没有考中进士的人根本就不可能权力的高层,可是,他现在见到殿下如此礼贤下士,在他的心里又燃起了新的希望之火,觉得自己的这一生或许也能够有尽情施展才华的那一天……
“诸位都是方先生的朋友,也是我大明的栋梁之材,如今正是国家危难之时,朝廷用人之际,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今后还要各位向朝廷建言献策,如此我大明才会兴旺可期,中兴有望!只要我大明君臣相得,勠力同心,恢复河山,必将指日可待!”朱慈烺说完之后,大手一挥,就结束了这次蛊惑人心的简短发言。
昨天过江以后,他就待在船上,一直在反复推演接下来将要进行的计划,怎么也静不下心来,还是在同史可法等人汇合以后,他才彻底放了心。
得知史可法和黄得功从镇江登陆以后,沿着陆路马不停蹄地赶来留都,一路上竟然没有受到过阻拦,这虽然与史可法的陪同有关,但还是让朱慈烺感到暗暗心惊,更是感到了时间的紧迫。
到了今天早晨,当他看到黑压压的人群时,他也被码头上的情形给吓了一跳,他没有想到整个留都的官员都会赶来,不然的话,他也不会安排方以智他们来给他壮声势了。当然了,不管怎么说,对方以智他还是非常感激的。
“对了,方先生,我给你们都准备好了马匹。”朱慈烺对方以智说道。
他又转头对一旁的李元胤说道:“元伯,发信吧。”
李元胤点点头,朝着刚才方以智他们所站的山岗跑了上去,将手里的木棍抖了抖,原来那上面早就绑好了一面红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