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莫非师母家?”朱慈烺失望地看了钱孙爱一眼。
钱孙爱赶紧回答道:“母亲......母亲在家。”
钱谦益此时恨不得一脚把儿子踢死,可是,这话都说出来了,总不至于还藏着掖着吧。
好在,还是自己的弟子瞿式耜懂得变通,看出老师为难,马上就提议,不如请皇上先到书房,钱谦益心里一喜,是啊,书房并不是正屋,在那里让柳如是出来见见皇上,倒也算不得太失礼数。
于是钱谦益忙不迭地邀请皇上到书房去,又赶紧吩咐下人去叫夫人到书房拜见皇上。
可是,皇上刚一书房钱谦益意外的事情又发生了,只见皇上突然低下身,从地上捡起一物,拿在手里看了半天,又好奇地问道:“咦,此是何物?”
钱谦益虽然看不清皇上捡到了什么东西,但是他那个宝贝儿子回答皇上的话却差点让他晕了过去。
“启禀皇上,这是骰子。”尽管钱孙爱的话说得还是有些不利索,声音也小的近乎耳语,不过钱孙爱的回答已经足够让皇上听到,也足够让钱谦益的眼前发黑了。
怎么在自己的书房里会有这种东西的?这让皇上怎么看自己,难道在书房这个神圣的地方,平时自己就是与这些弟子玩博戏吗?这事要是传了出去,自己肯定会颜面扫地,不要说是做一代帝师了,就是如今的职位也很可能会保不住。
至于骰子的来路,钱谦益不用想都知道,一定是自己的那个爱妾做的好事,果然还是自己平时太纵容了些,这个女人毕竟出生风尘,还是不懂得遵守闺阁的规范,想不到如今竟然给自己闯下这样的大祸来了……
“骰子?”皇上更好奇地问道,“是做什么用的?”
书房里一下子就安静下来,谁都不知道怎么回答了,不要说是钱谦益几个,就连钱孙爱也懂得,要是直接告诉皇上这是用来博戏的工具,恐怕也会有损父亲的声誉,再怎么说,父亲也是朝廷堂堂的礼部尚书,平时饮宴之时玩一下这种游戏倒还无可厚非,但是在书房里怎么还能出现这种东西,岂不是说明,父亲这个礼部尚书根本德不配位,而是不务正业,玩物丧志吗?
更让钱孙爱害怕的是,他知道此时在皇上手里的骰子正是他藏在怀里的那副,一定是刚才向父亲跪地求饶时不小心掉出来的,要是被父亲知道了,就不是打他一顿这么简单了。
“妾身钱柳氏拜见皇上,”一个娇娇柔柔的声音传了过来,“回皇上,皇上手里所拿的乃是占卜之物。”
朱慈烺转头一看,只见一个娇小的女人走了进来。这女人长着一副椭圆脸蛋,眉毛弯弯,樱桃小口,头上套着一个假髻,插了些金玉头饰,进门之后,就端端正正地给自己行礼,又微微仰着头,仪态雍容地对自己说话。
这一定就是传说中的那个秦淮名伎柳如是吧?朱慈烺见她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漂亮,不过,倒也算得上是一个了。
“这位就是师母吧?”朱慈烺微笑说道:“快快请起,如今朕乃是先生的弟子,今日不讲君臣,应该是朕向师母行礼吧?”
当然了,朱慈烺的话也不过就是说说而已,不要说钱谦益没有这么大的胆子,就是柳如是自己也不敢受皇上的礼,赶紧推辞不说,还又向朱慈烺磕了一个头才站起身来。
朱慈烺自然也不强求,而是好奇问道:“师母说这是占卜之物,不知道要如何使用啊?”
钱谦益一听,心里又是咯噔一下,他刚才还以为柳如是进门一打岔,皇上肯定会将这事给忘了,却没有想到皇上依然没有放过这个问题,他刚刚还为柳如是的机智感到庆幸,现在却又害怕柳如是的回答了,若是回答得不好,那可就是欺君之罪啊!
可惜,不单单是皇上好奇,此时就连钱孙爱也竖起了耳朵,他也是第一次听说这骰子还是占卜之物,对于皇上的问题,他也同样想问,心里还想到,原来此物还有这等妙用,只是不知道要怎么用才好,肯定不会是还往骰盅里掷吧。
其实,要说现在最紧张的还是要算柳如是了,她自诩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了,但是像她这样的人,哪怕是嫁给了钱谦益,恐怕这辈子也没有机会见到皇上,今天皇上突然造访,还称呼她为师母,就已经让她受宠若惊了,表面倒还勉强保持着镇静,可是她的内心里早就掀起了惊天巨浪,她也知道,要是此时对皇上的回话稍有不慎,很可能就会给钱家招来灭顶之灾。
向来口齿伶俐的她,说话也开始变得吞吞吐吐,“皇上,这......不过是世俗之人用来占卜吉凶的游戏之物,登不得大雅之堂……”
“还能占卜吉凶?”皇上马上接过话道,“那朕就一定要试试了。”
果然只要说出一个谎言,就需要千百个谎言来填补,柳如是感觉自己都快要晕了,可是对皇上的问话,她又不敢不回答,只好将骰子的游戏规则说了一遍,只不过把输赢二字换成了吉凶二字而已。
“原来是这样啊,”皇上点着头说道,“那就请老师给朕找一个大点的骰盅来朕为我大明的国运占上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