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刘邦迈着矫健的步子踏进寝宫时,戚夫人急不可耐地迎上来,问:“陛下,太子之事?”
刘邦沮丧地摆摆手:“甭提了。”
“到底怎么样?”
“朕提议废立太子,没有一个朝臣赞成。”刘邦颓然落座。
“怎么会是这样?”戚夫人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眼泪扑簌簌地落下来。
刘邦顺势抱住她,给她分析废立利弊:“如意在朝廷势孤力单,即使改立他为太子,也不能安安稳稳,朕劝爱妃还是从长计议。”
戚夫人禁不住痛哭流涕,边哭边说:“臣妾并非一定要废长立幼,但臣妾母子的生命,悬在皇后的手中,皇后平常看臣妾的眼光那么凶狠,说话那么刻薄,陛下活着,她自然不敢加害臣妾母子,万一陛下先我而去,她必然报复臣妾母子。”
刘邦沉吟不决,脑子里乱得像一锅粥。
“总望陛下设法保全。”戚夫人仰起脸,恳求刘邦,花朵一样的脸蛋惨惨怛怛,哭诉道:“陛下不顾及臣妾,总还要顾及如意。”
“瞎说。”刘邦帮她揩干眼泪,哄劝说:“爱妃,不哭了,你哭得朕心都碎了,朕一定会想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决不使你们母子吃亏,要相信朕。快过年了,别天天愁眉苦脸。”
“臣妾高兴不起来,哪有心思过年。”戚夫人知道光靠哭哭啼啼无用,慢慢地收住泪,无奈中陪着刘邦唏嘘悲歌,她的寝宫充满悲哀,充满愁怅,即将到来的新年似乎与她无关。
曾经在不可一世、强大无比的敌人面前连眉头都不皱的刘邦,现在如意母子的生存犯愁了,整日眉头紧锁,脸像霜打的蔫,时不时训斥群臣,群臣像老鼠避猫一样,尽量躲着他。
甭看掌玺御史赵尧年轻,可鬼心眼不少,他亲眼目睹刘邦废立太子一幕,对刘邦的心思猜了个八九不离十。趁刘邦闲暇,他一个人悄悄地问刘邦:“陛下,近来魂不守舍,似乎心事重重?”
“唉,皇帝也不是万能,也有办不成的事。”刘邦长舒一口郁积在胸中的闷气,无可奈何地摇摇头。
“让微臣猜一下,说准的话,陛下赏臣,说不准,陛下莫罚臣。”赵尧闪着狡黠、聪睿的眼神,试探刘邦的口气。
“但说无妨。”刘邦有些诧异,暗忖自己平时又没有对赵尧说什么,赵尧凭什么能猜透皇帝的心思,看赵尧那副精明练达的自信样儿,就鼓励他说下去。
“陛下所忧者,乃如意母子也。”赵尧胸有成竹地说。
“真让你小子猜对了。”刘邦怔住了,心想赵尧年纪轻轻的,就能猜中皇帝的心思,不能小觑此人,忍不住说道:“说说看,你有何计谋?”
“戚夫人与皇后有仇隙,这是和尚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事儿,宫内外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陛下百年之后,他们母子的生命攥在皇后的手心,皇后若报复他们母子,必遭不测。”赵尧从容不迫,娓娓道来。
“真他娘的让你说对了。”刘邦眼睛一动不动地盯在赵尧的脸上,似乎终于找到可以倾诉的人了,闷闷不乐地说:“只是朕苦无良策啊。”
赵尧分析道:“陛下从保全如意母子角度考虑,也从汉朝国运昌盛的角度考虑,提出废立大计。殊不知,此举触及皇后利益,皇后早料着陛下有此着,平时运动群臣,连陛下也难撼其基,陛下进不能进,退又不甘心。”
“你小子就好像一只精明的小蛔虫,钻到朕的肠子里,把朕的心思看得清清楚楚。”刘邦一阵儿惊喜,嘴里仍然奚落赵尧:“听你小子说起来一套一套的,但不知你小子有没有良策?”
“臣有一计,既不伤及皇后,又能保全如意母子。”赵尧根本乎刘邦的嘲弄,朝中大臣也早已习惯刘邦的臭骂,似乎挨刘邦两句骂是他们的光荣,不挨刘邦两句骂倒是他们的悲哀。
“说,娘拉个巴子。”刘邦不耐烦地骂道:“别给老子卖关子。”
“臣看得用一个折衷的计策。”赵尧脸皮厚,不急不恼地嬉笑道:“朝中有没有皇后十分敬重又非常耿直忠义的大臣呢?”
“什么意思?”刘邦若有所悟。
“如有此臣随如意到他的封地,这样做有两方面的效果:从好的角度考虑,此臣能忠心耿耿保护如意;从坏的角度考虑,万一皇后报复如意,此臣能够挺身而出,挫败皇后的不善之举,而皇后又必然顾及此臣的情面,不予深究。如此两全齐美,岂不善哉!”赵尧说到兴奋处,有些儿得意。
“此计甚妙,能够兼顾双方。”刘邦品味着赵尧的妙计,随之皱起眉头,“计策倒不错,但群臣中何人能够胜任?娘拉个巴子,你小子又在糊弄朕,朝中哪有这样的大臣?”
“陛下莫急,此臣远在天边,近在咫尺。”
“快说!”
“非御史大夫周昌莫属。”
“周昌?”
“周昌!”赵尧十分肯定刘邦挑不出半点儿纰漏:“周昌为人耿直忠义,认死理儿,倘若让他保全如意,依照周昌的脾气秉性,一定能够不辱使命,况且,周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