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军队的增援,有效地遏制住陈豨叛军的凌厉攻势,当陈豨的军队看到在邯郸城外一道道壕沟和一排排栅栏构筑成的营垒,没有进攻,便撤退了。
陈豨接到刘邦抵达邯郸城的军报,知道要想攻克邯郸城已不可能。双方军力不相上下,谁也吃不了谁,谁也打不败对方,一时间处于僵持状态。
陈豨与韩王信经过几番筹谋,对己方军事做了相应:部将张春统兵攻聊城,王黄进居曲逆,赵利据守东垣,韩王信屯扎参合,陈豨与曼邱臣驻扎襄国,侯敞带领游兵,往来接应,他认为这样布置滴水不漏,无隙可击。他有一些儿陶醉,还是淮阴候韩信说得对。代国兵多地广,雄踞朔方,足以割据,傲视诸侯。若当初入朝不计后果,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朝廷想捏成什么,就捏成什么,哪还有今天称雄一方的大好局面。照这样支撑下去,虽然一时消灭不了朝廷军队,难以向南拓展,但是朝廷要想吃掉他,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与朝廷对峙上几年,总该问题不大吧。倘若匈奴肯出兵相助,极有可能改变目前与朝廷势均力敌的局面,到那时候,陈豨可不是现在的陈豨,也许设在长安金銮殿上那个宝座不是刘邦的,而是陈豨他的。他越想越得意。
就在陈豨做着黄粱美梦之际,按照陈平的计谋,陆贾领着一班从官吏中精挑细选出来的人马,悄悄出动了。他们携带五千金,扮成商人模样,活跃在陈豨军队中,充当游说、劝降的奸细。
这一招很厉害,陈豨始料不及,他手下许多部将本来就是一群惟利是图的商人,现在朝廷的奸细用高官厚禄引诱,这些见利忘义、朝三暮四之辈,焉有不动心的道理?他们纷纷想,陈豨作为一方割据势力,与强大的朝廷抗衡,犹如胳膊拧大腿,不会有好果子,难得朝廷对投靠陈豨的叛将既往不咎,而且给官给钱,这是打着灯笼难找的好事,这些人很快产生动摇,再次发生叛变。不过这次叛变是由陈豨的军营回归到朝廷的怀抱,用回娘家尖酸刻薄的字眼似乎更为贴切,更为准确。这些将领的倒戈产生极坏的作用,一方面直接削弱陈豨的势力,另一方面对跟陈豨跑的将士影响甚大。相比较之下,刘邦对这些陆陆续续归来的将士,除了在内心鄙夷之外,更多地表现出超常的热情,又是赏钱,又是封官,用事实证明他刘邦是一个金口玉言而决不是言而无信的皇帝,尽管刘邦有些儿矫揉造作之嫌,但诱惑力极强。
陈豨的第一反应就是拍桌子、摔酒器,恶狠狠地骂道:“娘的,一群喂不饱的狼,想我陈豨平时对尔等何等谦恭,高官得封,骏马得乘,锦衣得穿,美肴得食,没承想一遇到风吹草动,统统离我而去。”他不停地咒骂,开始对身边的将士不放心,疑神疑鬼,弄得人人自危,离心离德。
与陈豨相比,刘邦居住在邯郸城,显得异常有耐心。三个多月过去了,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一场大雪把广袤无际的代、赵大地覆盖得严严实实。
在邯郸城外大营内,只见白雪皑皑,银装素裹。绛侯周勃披着冰凉的玄甲,骑着一匹快马,顶着凛冽的寒风,踏着厚厚的积雪,在大营内巡视。坐骑奔跑时,发出“哼哧,哼哧”的声音,喷着浓重的白气,时不时打着响鼻。
一座座大帐错落有致,战士们在帐篷里燃着干柴,围火取暖,议论战局的发展。周勃勒住马缰绳,停在一座大帐前,跳下马来,一踅身钻进帐内。战士们竟然没有察觉他的进来,一个叫郭运来的军士拿着一根干柴,撩拨燃柴下面的熟火,荡起缕缕呛人的青灰。只听他大声说:“我军屯于邯郸,打又不打,退又不退,不知头儿们唱的哪出戏?”
旁边一个叫江晓军的战士,应和他说:“照这样下去,驴年才能结束战争?”
叫阿毛的战士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我现在什么也不关心,最感兴趣的,莫过于眼前有两桶美酒,与弟兄们满上几碗,喝个痛快,那多高兴,只要有酒喝,有肉吃,吃饱喝足,谁都不服。仗打到什么时候,本人奉陪到什么时候。”
大丑刚要说什么,抬眼望见周勃,刷地站起来,诚惶诚恐地说:“不知将军巡营,小的们失礼。”
其他战士一起站起来,刚才发牢骚的运来、晓军、阿毛有些后悔,惟恐周勃责怪他们在背后妄议军事。
周勃与当时的樊哙、灌婴齐名,是刘邦帐下的一员猛将,他作战骁勇,为人宽厚,深受刘邦宠爱,汉朝开国后封为绛侯。刚才几个战士的议论传进他的耳朵,换成其他将军,也许要治他们的妄议之罪,但在周勃看来,他们说的都是心里话,他作为将军没有必要把军营搞得鸦雀无声,死气沉沉。他从不多说话,浓黑的眉毛下一双明亮的眼睛似乎早已把这个世界看得清清楚楚,彻彻底底。他像兄长,更像仁厚的长者,他的士兵敬重他,服从他,使他享有提挈三军如一人的美名,这一切都说明他与部下的关系很融洽。
瞅着一群大兵,一股说不出的酸楚涌上周勃的心头。他大手一压,示意大家各就各位,自己也坐到一个马墩上,说:“弟兄们,一将无能,累死三军,在这寒冷的时节弟兄们告别妻儿老小,远离故乡,征战沙场,受苦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