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179年正月,长安城下了一场小雪,只见一片片硕大的雪花在灰蒙蒙的天空飘舞,降落到一望无际的旷野、弯弯曲曲的沟壑、一泓碧水的池塘、纵横交错的道路和挡风御寒的屋顶,成为薄薄的一层松软的积雪。
人们往往把雪与瑞祥联系起来,与丰收的年景联系起来,所以有了“瑞雪兆丰年”的成语。大清早,大臣们踩着松软的积雪,脚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来到未央宫,上朝面君。
大臣们行完大礼,主管礼仪的大臣出班上奏:“及早确立太子是尊奉宗庙的保证陛下确立太子。”
这是一个非常敏感的问题,在此之前,刘恒虽也考虑过这个问题,但只是在他的脑子里一瞬间划过,他嘴角一撇,轻而易举否定了。他有一种隐隐约约的感觉,那就是在当前皇位尚且没有完全巩固之际,皇帝与诸侯国之间、诸侯国与诸侯国之间的关系十分复杂和微妙,主管礼仪的大臣此时提出来确立太子,似乎有些突兀,有些不合时宜。说心里话,他不是不想把帝位一代一代传下去,他只是担心这样做,会引起各诸侯国的反对,引起天下动乱,那样的话,就事与愿违了。
想到这里,原来那种小心翼翼的性格重新占据他的心灵,他的脸不仅没有流露出一丝笑容,反而惆怅满面,郁郁寡欢,喉咙里发出颤抖的声音:“朕德薄望浅,上苍还没有欣然享受我的祭品,黎民对我治理天下也不满意,朕又不能遍访贤圣,把皇位禅让给他,已经羞愧无比,朕怎么能预立太子,把天下据为己有呢?让朕如何向天下人交代呢?”
谁知主管礼仪的大臣不为皇帝的话所动,一本正经回答:“预立太子正是尊奉宗庙社稷,不忘天下。”
刘恒仍然坚持自己的看法,并且说出几个堂而皇之的理由:“楚王是朕的叔父,年岁大,见多识广;吴王是朕的兄长,贤惠仁慈;淮南王是我的兄弟,德才兼备,有他们在,难道还不是做了预先安排吗?在诸侯王、宗室、兄弟和有功的大臣中间,有许多人具有优秀的品德和卓越的治国才能,现在不推举他们,却一定要立自己的儿子为太子,这不是太自私了吗?朕以为期期不可取。”
皇上一番话十分谦虚,却在大臣的耳边久久回绕,不过大臣们的脑筋也比较活络,他们之所以能在未央宫占据一席之地,是因为他们具有很高的才能和很强的理解能力。以周勃、陈平、灌婴、张苍为首的大臣纷纷站出来,一个个红着脸,群情激昂,热血沸腾。
右丞相周勃厚重少文,说话开门见山,直奔主题:“高祖率领将士平定天下,成为本朝太祖,他采取封建诸侯的制度第一个接受封国的诸侯王成为诸侯国的始祖,用来安定天下人心。”
左丞相陈平则引经据典,旁征博引:“古代周朝之所以太平安定几百年,是因为采取了预立太子的正确政策,皇帝确立继承人,必须是自己的儿子,这样子子孙孙、世世代代传承下去,是普天下由来已久共同遵守的大原则。”
灌婴也是直言快语:“现在抛开皇帝自己的儿子,从诸侯或宗室中另选他人,这显然违背高祖的本意。”
张苍捋一下银色的胡须,动情地说:“刘启是陛下的大儿子,纯厚仁爱,堪当大任,立他为太子,上承宗庙,下副民心。”
刘恒看着一张张激动的脸,摇摇头,苦笑着说:“你们这是陷朕于不仁不义啊。”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陛下圣裁。”群臣全部跪下来,异口同声,把未央宫的穹顶震得嗡嗡作响。
刘恒看群臣真心拥立太子,觉得时机成熟,就不再固执己见,同意群臣的请求,立长子刘启为太子,任命东阳侯张相如为太子太傅,同时赐给全国民众中应该继承父业的人每人一级爵位,封车骑将军薄昭为轵zhi车轴的末端侯。
在一片欢呼声中,刘恒结束了这一次具有非常意义的朝会。他走下丹墀,走出宫外,乘着车辇,返回长乐宫,把这一消息告诉了皇太后、嫔妃与儿女们,他们都十分高兴。
尽管宫外不停地飘着雪花,但嫔妃们、儿女们捺不住心里的高兴,纷纷向他提出到上林苑赏雪的请求。他一高兴,特意叮嘱三儿子刘叄、四儿子刘揖的母亲在宫中各自看护自己的儿子,因为他们还在襁褓中,然后让郎中令张武安排几十个侍卫,护送着自己的马车队,吧嗒吧嗒走出宫,兴致勃勃来到覆盖着一层薄薄积雪的上林苑,只见平时黑黝黝的岩石、郁郁葱葱的树木此时银装素裹,分外妖娆。
他们走下车,顺着弯弯曲曲的小道,一边走,一边谈着周围的景致。刚被册立为太子的刘启,脸蛋红扑扑的,拉着皇上的手,笑着说:“父皇,这一场雪下得真好。”
“下得好,下得好。”刘恒点着头,面带笑容,心里说不出的惬意。
窦漪房一手拉着长女刘嫖,一手拉着次子刘武,紧紧跟在他们的后边,静静地听着父子俩的对话。尽管这一次她没被封为皇后,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皇后之位非她莫属,只不过是迟一天早一天的事,因为母以子贵的理念早已深深地植根于人们的心中。
其她几个嫔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