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出使南越国的使者是老朋友陆贾,赵佗兴奋不已。他敏感地意识到:汉越和好的机会又来了。
他通过驿站的报告,每天都能准确掌握陆贾的行程,走了多远,走到那个地方,下一站到那一个地方,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细到生活起居,吃喝拉撒。
当他接到陆贾就要到番禺的消息,率领文武百官,出城三十里,前往迎接,礼仪之高,超过往常。
金灿灿的阳光带着的笑容,也来迎接尊贵的客人。郊野的空气分外新鲜,湛蓝的天空飘浮着一朵朵祥和的白云,宽阔的驿道一直延伸到遥远的天边,路两旁婀娜多姿的柳树随风婆娑起舞。
赵佗站在群臣的前面,踮起脚尖,伸长脖子,注视着遥远的地平线,当陆贾一行他的视线,他忍不住兴奋地说:“来了,终于来了。”
陆贾乘着一辆宽敞的马车,吧嗒吧嗒,从容而来,辕马脖子上的铜铃发出一串串叮咚悦耳的声音。侍从们骑着一匹匹高头大马,配着崭新的马鞍、锃亮的脚蹬,精神抖擞,紧随马车而来。
看到赵佗出城迎接,陆贾的嘴角流露出一丝快慰的笑容。在离赵佗大约一百五十尺远的地方,他让驭手停下车,自己走下车,迈着轻快的脚步,高兴地挥着手,向赵佗走来。
赵佗看见他,也情不自禁快步迎上去。
一百尺,五十尺,三十尺,两个人终于走到一起。“老朋友,你好啊。”两个人几乎同时说出这句问候的话,他们激动地拥抱,久久不肯放下,眼角都滚出浑浊的泪花。在场的人看着他们,唏嘘不已,为他们高兴,为他们祝贺。
他们牵着手,共同登上赵佗的车辇,向城里驶去。一路上,两个人兴奋地交谈着。
赵佗用右手扶着陆贾的肩膀头,亲昵地说:“咱们有十五年没见面了,听说你要来,我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想,总算把你盼来了。”
陆贾深情地注视着赵佗,恳挚地说:“可不是吗?接到皇上的谕旨,我恨不能长出一双翅膀,飞到南越国,飞到大王的身边。”
“唉,岁数不饶人,你看我们的头发,全由青丝变白了,眉毛、胡子也变白了,说到底,我们都老了。”赵佗感慨万千,连声喟叹。
“是啊,我们都老了,需要过平静、恬淡、返璞归真的生活,再也不能干那些不靠谱的事了。”陆贾看着赵佗一张黧黑的脸,一语双关,寓意颇深。
……
等他们来到宫殿,分宾主坐定。陆贾拿出刘恒的亲笔信,递给赵佗,说:“这是皇上的亲笔信,皇上看了大王的上书,十分重视,亲笔给你回信大王先过目。”
赵佗从陆贾手里接过刘恒的书信,展开来,只见刘恒的字迹工整隽秀,柔中带刚,不由赞叹道:“皇上的字写得不错呀。”
陆贾笑吟吟地说:“何止字写得不错呢?大王读了他的书信,不用我介绍,不用我吹捧,自然就会知道他是一个什么样的皇帝。”
赵佗微微颔首,拿在手里,仔细浏览,小声念道:
朕,高帝侧室之子也。弃外,奉藩于代。道路辽远,壅蔽朴愚,未尝致书。高皇帝弃群臣,孝惠皇帝即世,高后自临事,不幸有疾,日进不衰。诸吕擅权为变,不能独制,乃取他姓子,为孝惠皇帝嗣,赖宗庙之灵,功臣之力,诛之已毕。朕以王侯吏不释之故,不得不立。乃者闻王遗将军隆虑侯书,求亲昆弟罢长沙两将军。朕以王书罢将军博阳侯,亲昆弟在真定者,已遣人存问,修治先人冢。前日闻王发兵于边,为寇灾不止,当时长沙王苦之,南郡尤甚。虽王之国,庸独利乎?必多杀士卒,伤良将吏,寡人之妻,孤人之子,独人父母,得一亡十,朕不忍为之也。朕欲定地犬牙之相制者,以问吏。吏曰:高皇帝所以界长沙者,王之地也,不得擅变焉。今得王之地,不足以为大,得王之财,不足以为富,岭以南,王自治之,虽然,王之为帝,两帝并立,无一乘之使以通其道,是争也;争而不让,仁者不为也。愿与王分弃前恶,终今以来,通使如故。故使贾弛谕,告王朕意。
赵佗读完刘恒的回信,轻轻地放在案牍上,紧紧握着陆贾的手,激动地说:“当今皇上真是一位仁君,仁慈宽厚,豁达大度孤佩服。”
“当今皇帝仁贤,旷古未有。我来之前,皇上派真定的官吏,给大王修复好被挖掘的祖坟,找到大王兄弟的家人他们一个个当了官,同时撤回长沙的驻军。”陆贾把最近发生的变化告诉赵佗,好让他吃一颗定心丸。
在陆贾来之前,赵佗已通过其它途径,获知这一切,此时听了陆贾的介绍,进一步得到证实。他知道,仅凭南越的力量,不足以抗衡汉朝,只有把自己融入强大的汉朝,才能安身立命,才能南北交好,弭兵与民休息。正好汉朝的皇帝派老朋友陆贾来招抚,自己万万不能错失这个良机。想到这里,他毫不犹豫对陆贾说:“老朋友,皇上的心意我领了,今天我就把这个面子给你,决定尊奉皇上的明诏,去掉帝,永做大汉朝的藩臣,永远为大汉朝戍边。”
“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