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京城一座普通的院落里,李广与妻子李氏、大儿子李当户、二儿子李椒坐在浓密的树荫下,一个个兴趣盎然,神采飞扬,热烈议论戍守边境的话题。√
李广坐在一个圆圆的石凳上,挥舞着像猿猴一样长长的右臂,声音洪亮地说:“从宫中传出圣旨,皇上已决定我任上谷郡守、魏不害任雁门郡守、公孙浑邪任陇西郡守、程不识任上郡郡守,看来我在家待不了几天。”
大儿子李当户只有十五六岁,却长着成年人一样高的个头,像李广一样臂长如猿,他霍地站起,虎气升腾地说:“爹我跟你去上谷吧,通过真刀真枪,把匈奴杀得梦中也怕,再也不敢骚扰大汉边境。”
二儿子李椒还是个十来岁的孩子,一张嫩脸未脱稚气,一看大哥坐不住坡,小小的嘴撅起说:“大哥一听说爹去上谷保卫边境,天天着迷似的,吵着闹着,要跟爹去上谷。”
“去,去,去,小屁孩,你懂什么?”李当户假意呵斥小弟李椒。
“你比我才大几岁,就摆出一副大人的架势,再过几年,我不一定比你差,说不定啊,我也要跟着爹戍边去。”李椒昂起头,不服气地说。
看着两个儿子争着要为国戍边,李广的心里立刻流过一股暖流,颇感欣慰,暗暗叹道:这两个儿子酷肖自己,一听说打仗,马上来劲,天生大胆勇敢,没有一点怕气,看来我李广报效朝廷、国家和百姓后继有人。想到这些,李广撩开黑色的、浓密的胡须,高兴地说:“儿呀,你们不要争吵,你们都是好样的,都是我的骄傲,常言说虎父无犬子,你们的血液里流淌着我李广忠君、爱国、尚武的基因,慕鸿鹄之高翔,弃燕雀之小志,甘愿舍弃繁华的都市,戍守偏僻的边塞,精神可嘉!”
听到丈夫即将戍守边境的消息,李氏的心刷地一下悬起来,只见她宽宽的脸盘,健壮的身板,大大的脚丫,一看就是一个能干的、强悍的女人。每当丈夫出征的时候,她都像过关口一样,心里说不出的担忧和难受。此时,她盘着腿,嗤啦嗤啦纳鞋底,把针锥用力地攮进鞋底,然后拔出来,再把引着线的针扎进去,如此反复不已。当她听到李广父子的谈话,心中猛然一惊,一走神,锋利的针锥扎住手指头,忍不住哎哟一声,一小滴血从针孔慢慢地挤出来。她仰起头,看着丈夫和儿子,脸色一红,不好意思说:“你们看我,一听说你们刀呀枪呀的,不由走神,这一走神,就扎了自己的手。”
李椒拉着娘的手,关切地问:“娘,痛吗?”
李氏挣脱儿子的小手,把针锥、鞋底放在圆圆的石案上,笑着回答:“好儿子,娘不疼。”
李广把嘴角向右一撇,善意嘲讽说:“每次出征,我都对你说,孩他娘,李广剽悍绝伦,无人能敌,完整出去,完整回来,你总是不相信,把心悬在嗓子眼,岂非杞人忧天,多此一举?”
“话虽这么说,可一想起疆场上刀光剑影,你死我活,我的手心总是替你捏一把汗,今天我可把丑话给你撂前头,你一个人去上谷就算了,我不阻拦你,至于当户儿,你想都不要想。”李氏白一眼李广,撅起嘴,冷冷地说。
“好了,知道你心疼儿子,我不带行了吧。”李广看妻子有些生气,耸一耸肩膀头,显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一看娘不同意自己随父出征,李当户着急了,一步跨至她的身边,扳着她的肩膀,哀求说:“娘,孩儿平时舞拳弄棒,就是想当个兵,如今爹奉命到上谷戍边,孩儿正好随从,娘怎么不同意呢?”
作为一位慈母,李氏对儿子当兵不放心,不管儿子怎么苦苦哀求,始终不松口,说到最后,晶莹的泪花在眼眶里直打转:“当兵可不是请客吃饭,那是一个十分危险的差事,万一在战场有个三长两短,娘岂不悔青肠子?”
“娘,儿跟着爹,爹会照顾儿的,儿定然毫发无损,不会发生危险。”李当户一看娘眼眶中含着泪花,心肠顿时变软,赶紧用好话安慰娘,想赢得娘的同意。
一颗颗泪花流过李氏的鼻翼,从她的嘴唇滑过,她感到泪的味道咸咸的:“你和你爹性格一样,净会用好话糊弄我,我呀,压根不相信你们父子的谎话。”
李广跺着脚,烦躁地说:“得,得,得,你看你,越说越离谱,越来劲,你家的孩子是孩子,别人家的孩子不是孩子,你家的孩子命主贵,别人家的孩子命贱?”
看丈夫生气,李氏也生气,用指头指着丈夫的鼻尖,毫不怯懦,呛他几句:“大汉朝就你爱国,我不爱国,不照一下镜子,自己是一个什么人?原本是一个犟种,还天天有鼻子有脸对儿子说教。”
听了妻子的顶撞,一股怒意从李广的胸膛陡然升起,心说李氏真是舔犊情深,对儿子不舍不弃,刚想发作,看到两个儿子在场,于是把自己的声调骤然降低:“娘们家,头发长,见识短,不可理喻。”
夫妻俩高一声,低一声,你指责我犟种,我指责你见识短,两个儿子在一旁看着他们,左右为难,无所适从,不知偏向何人。大儿子李当户终于忍不住,恼怒地说:“好了,不要吵了,我的耳朵里都塞满两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