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正领着二百多名衙役,无功而返,甭提心里有多堵,衙役们在路上牢骚满腹,他假装没听见。√
一回到郡里,他谁也不理,躲进寝室,倒头就睡,即使温柔贤惠的夫人呼唤他起床,沐浴更衣,吃晚饭,他都冷冷拒绝:“不吃,早让瞷家集一群混蛋气饱。”
就这样,梁正气呼呼睡了一夜,等红彤彤太阳升起时,他一个骨碌爬起来,揩净眼角黄色的眵目糊,简单盥洗,来到厨房。夫人看他起来,也不说话,给他端上两个雪白的馒头,一碗香喷喷的小米粥以及半盘酱紫的咸菜,面对自己饭菜,他拿起馒头,就着咸菜,咯吱咯吱细嚼慢咽,吃得很香甜。
“饿了吧?”夫人一双灵活的眸子在他的脸上转来转去,像娇莺一样轻声细语。
“昨天在瞷家集遭受围攻,受了一肚子腌臜气,心情烦闷,因而谁给我说话,我都不愿意理睬,包括夫人在内夫人见谅。这样浑浑噩噩睡了一夜,肚子里叽里咕噜响个不停,感觉肚子瘪了,饿了,想喝夫人熬得小米粥。”梁正吃罢饭,放下碗,感激地瞥一眼夫人:“还是夫人对我好。”
夫人樱桃小嘴一撅,絮絮叨叨说:“贱妾经常给你唠叨,不要把公事带进家,你就是不听。”
梁正感叹说:“每当我看到那些土豪劣绅危害百姓,就怒发冲冠;看到那些不明真相的族人跟着瞷家几个兄弟起哄,妨碍执法,就痛心疾首;看到由于自己考虑简单而给官府造成不可估量的损失,心下就羞愧难当。”
夫妻正推心置腹说体己话,差役叩一下门环,得到允许后,进来禀告:“郡守大人,前几天告状的全家人来到大堂不走,说非要见大人一面不可。”
梁正轻轻地拍一下夫人瘦削的肩膀,整一下衣冠,快步走至大堂,见洪诚、洪涛与一个中年妇女满脸血痕斑斑,立在大堂的中央,不由心中惊讶,赶紧让座。三个人不仅没坐,反而跪下来,口口声声说:“梁大人与草民做主。”
梁正一一搀起他们他们坐下慢慢谈:“别慌,有话好好说。”
洪诚的眼泪哗哗流下,激愤地说:“宁郡尉给小女验尸之后,家里草草埋葬她,昨天晚上瞷二虎、瞷三虎领着一群家奴,气势汹汹侵入我家,一进门把我们一顿暴打,一边打一边骂我们‘叫你们再告状,叫你们再告状,今后发现你们告一次状,就痛打你们一回’,要不是我们一家人跑得快,准被他们打残,甚至打死。”
洪涛指着中年妇女说:“梁大人,这是我的妻子,她一个弱女人,也遭受他们的毒打,他们下手真狠呀。”中女妇女正是洪涛的妻子陈晓黎,挽起袖子,一道道血痕爬满胳膊。
洪诚父子俩脱下上衣,只见脊梁沟、胸膛以及两肋青一块,紫一块,许多地方有淤血,梁正刚用手轻轻地触摸,他们一个个呲牙咧嘴,显现出十分痛苦的样子,他不由热泪盈眶,痛心地说:“都是本官无能你们受委屈了。”
陈晓黎扬起头,发自内心地说:“梁大人说得不对,在百姓的心中,你是一个敢于为民执法的好官。”
梁正脸色绯红,羞愧地说:“本官领着二百多名衙役们瞷家集,抓住瞷大虎,由于考虑不周,没想到瞷家几个弟兄组织一千多名族人,暴力抗法,本官迫于情势,不得不暂时与对方讲和,致使这场执法行动劳而无功,丢人现眼。”
洪涛抖动双唇,用颤抖的声音说:“你们走后,瞷家弟兄到处扬言:官府当个球,来到瞷家集,照样对我们瞷家六虎服服帖帖,规规矩矩,不然的话,我们让他们屁滚尿流,横着出去。”
这句话大大伤害梁正的自尊,郁积在胸膛的怒火再也控制不住,哗的一下喷薄而出。他攥紧双拳,两只眼睛瞪得溜圆,破口大骂:“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纠集一千多族人,自以为老子第一,官府拿他们没办法,岂不知法网恢恢,疏而不漏?不是不报,时间不到,时间一到,终是要报。”
“梁大人的话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尽管现在我们全家人回不去了,不得不离乡背井,但我们坚信光明战胜黑暗,正义战胜邪恶,我们期盼这一天的到来。”洪涛高昂起一颗不屈的头颅,眼睛里充满期待的目光。
梁正把身边的差役叫来,指着洪诚,交代说:“你到集市上,给他一家找两间廉价的门市他们做一个小生意,先安顿下来再说。”
“草民叩谢梁大人。”全家人跪下来,为这位好心、热心的郡守叩头谢恩。
送走洪诚全家人,梁正返回大堂,一掌重重地砸在书案上,深深自责:“一将无能,累死三军,都是本官对瞷家集邪恶实力估计不足,才导致这次行动失败,同僚、衙役、士绅、百姓同着我的面不说什么,背后说不清他们怎么小觑我呢,这不能怪他们,谁叫自己思虑不缜密呢?”他感到胸中憋闷,不由挪动脚步,走出大堂,来到院内,看着院内绿草红花,思忖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瞷家集执法行动失败这件事一定沸沸扬扬,臭名远扬,想隐瞒是隐瞒不下去的,为自己计,为济南郡计,为朝廷计,应及时上奏朝廷求朝廷支援,增派力量,铲除瞷家集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