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深思熟虑,皇上觉得立刘荣为太子比较现实,这样名正言顺,群臣悦服,四海咸归,梁王也无话可说,而刘彘年纪太小,立他为太子,不是一条稳妥之路。
尽管栗妃是个争风吃醋、心胸狭隘的女人,尽管王娡的倩影宛如魔幻一般,不断浮现在皇上的眼前,尽管刘彘聪明悟彻,频现吉兆,但顺应当前和今后的形势,皇上经过三年多的犹豫,拎起来放下,放下再拎起来,反反复复,踌躇不决这个漫长而又痛苦的阶段,终于决定立刘荣为太子,至于薄皇后,她没有过失,不宜废黜。
主意拿定后,皇上长舒一口气,返回宫中,命令谒者把丞相陶青、太尉周亚夫、大将军窦婴叫来。三位重臣来到宫中,给皇上行了大礼,然后找座位坐下。他们看皇上脸色凝重,也不知道皇上想说什么事,但他们作为皇上的重臣,以他们阅历,皇上绝对不会无事召集他们,于是一个个屏住气息,皇上说话。
皇上用眼睛看着他们,用毋庸置疑的口气对他们说:“太子之位虚悬快四年了,朕食不甘味,寝不安席,一直为这个事闹心,迄今为止,朕终算想明白,决定沿袭立长的祖宗制度,立长子刘荣为太子,诸卿有何异议?”
丞相陶青一向以皇上为中心,对皇上惟命是从,即使皇上放一个臭屁,他都倍感馨香,如果让他搞意外神来一笔,或者说让他公开顶撞皇帝,那是绝对不可能的。正因为他只知道迎合皇上,从公元前155年8月丁巳到现在,任丞相满打满算二十一个月的时间,期间虽然没有多大的建树,但与皇上从没发生过冲突,配合尚算默契和熟稔。他听了皇上的话,眨巴几下眼睛,站起来,走至丹墀前,不慌不忙地说:“陛下圣明,太子是国家储君,立谁为太子事关国运,但这是陛下的家事,臣等愚钝,不宜参言,应由陛下乾纲独断才是。”
皇上粲然一笑,朗声说:“这当然是朕的家事,当然应该由朕乾纲独断,但兹事体大,非同其它,卿等不可拘谨,不妨说一下你们的见解。”
陶青看皇上没有反感之意,吹捧皇上:“陛下自登基以来,减轻刑罚,轻徭薄赋,平定七国叛乱,打击恶霸豪强,体恤百姓,关心民瘼,无一日不操劳,无一夜不辛苦,一直无暇顾及太子之位,也在情理之中。今日一说臣等顿开茅塞,此决定上合祖制,下顺民心,于情于理,十分得体。若颁布之后,必将四海宾服,天下翕然。”
对丞相陶青的为人处世,皇上通过长时期了解,包括陶青以前任御史大夫以及后来二十一个月任丞相期间的表现,他觉得陶青富有才干,办事恭谨,不捋虎须,不批龙鳞,但顾虑较多,遇到事情魄力略显不足,用一句话概括:平庸但大面上说得过去。想到这些,皇上眯起眼睛,笑着对陶青说:“卿可谓善谀,把朕吹捧得高高的,但卿心地不坏,用意善良,朕听起来耳顺,心中怡然。”
“谢陛下褒奖。”陶青躬身作揖,暗暗为自己的回话符合皇上的心意而庆幸,放心地退到原来座位。
既然丞相已经表态,而且皇上对丞相的表态予以肯定和褒奖,太尉周亚夫等于前边有了现成路可以借鉴,不必独树一帜,他是一个耿直狷介、不爱附和别人意见的性格,尽管与皇上没有相左的意见,但他站在丹墀下,发言不卑不亢,甚至有些慷慨激昂,依旧让人感觉到他是一个有棱有角、血热胆壮的军人:“太子之位虚悬将近四年,这不能不说是个遗憾,曾一度引起个别诸侯的觊觎。七国之乱被平定,陛下的心也静了,有时间从容考虑这个问题,眼下陛下立刘荣为太子,深合立嫡立长祖制,臣无异议。”
皇上当然明白周亚夫所说的个别诸侯是谁,在平定七国叛乱战争中,周亚夫因为采取“避敌锋芒,深沟高垒”的策略,没有发救兵支援睢阳城的梁王刘武,梁王刘武为此耿耿于怀,经常在太后的后宫以及他这个做皇帝的御前说周亚夫的坏话,他正好利用梁王和周亚夫之间的矛盾,做了一个巧妙的制衡。看着周亚夫威武的身躯、黝黑的面庞和正直无私的两只虎目,他的心里油然生起一股崇高的敬意:“先帝曾夸卿治军严明,不畏权贵,缓急可恃,尽可使卿掌兵,不必多疑。七国叛乱,气势汹汹,朕及时擢拔卿为太尉,统领全国三十六位将军,讨伐叛乱诸侯。卿文韬武略,善于用兵,仅用一个多月时间,打败吴楚联军,不愧是大汉朝的擎天柱。”
“七国叛乱被平定,都是陛下英明指挥的结果。”在皇上欣赏的目光中,周亚夫步履矫健,返回自己的坐垫。
最后一位发言的,自然是大将军窦婴,他一双大眼睛光芒四射,圆脸微微发胖,红润而有光泽,只听他用低沉的声音说:“臣一向是立嫡长主张的忠实拥护者,反对所谓兄终弟及的观点,为此惹得太后大为光火,曾除去臣的门籍,梁王也视臣为眼中钉,肉中刺。尽管如此,臣为公之心,为天下谋太平之心,忠贞不渝,始终如一。如今陛下正本清源,立刘荣为太子,乃四海所望,天下归心。”
听了窦婴的发言,皇上不由感叹说:“当初朕在宴请梁王时,因喝多酒而失言太后、梁王产生错误想法,这个错在朕躬。卿为此受了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