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将军府亲朋故吏的欢送下,窦婴按照皇上的旨意,登上马车,吧嗒吧嗒,离开大将军府,径直来到东宫,走马上任太子太傅。
太子太傅是培养帝王的老师,关系到国家未来荣辱盛衰,责任重大,意义非凡。窦婴自从与皇上沟通之后,心情一直处于亢奋状态,觉得皇上能把这副重担交给自己,是对自己莫大的信任。当马车停到东宫的门前,他从马车上噔噔噔走下来,怀着兴奋的心情,挺着宽阔的胸膛,迈着愉快的脚步,来到太子读书的地方——思贤苑。
思贤苑聚集全国各类书籍,有诸子百家,有经典名著,可谓琳琅满目,目不暇给。窦婴来了,他带着辅导太子的五彩梦想来了,他来得自信从容,来得豪迈奔放,来得笃定深沉……
终于和太子见面,太子温文尔雅,长相帅气,窦婴打心眼里喜欢这个皇长子,从他的身上,仿佛看到自己当年意气风发、勤奋向上的影子,仿佛看到大汉朝蒸蒸日上、物阜民康的未来。想到这些,窦婴先向太子抱拳作揖:“殿下,尽管窦婴不才,但皇命难违,卑职只好充任太子太傅一职,敬请见谅。”
“太傅不必客气。”太子刘荣双手捧住窦婴的抱拳,英俊的脸庞上挂满和善的笑意,亲切地说:“从今往后,咱俩就要在这个书香浓浓的地方师生一场,这既是上天所赐,也是父皇所赐。本宫将虚心好学,不负父皇一片盛情厚意,不负恩师一片苦心。”
“请殿下入内。”
“请太傅先入为主。”
窦婴拗不过太子刘荣,只好先入殿阁,坐下来。看刘荣坐定,便把事先放在书几上的黄老学说捧起来,笑着说:“今天咱们便先学治国之道?”
刘荣想了想,脸色变得很严肃,柔声问道:“请问太傅,治国之道,何者为先?”
对这个问题,窦婴胸有成竹,毫不犹豫回答:“在于国君辨别奸佞,任贤选能。”
“国君为何要辨别奸佞、任贤选能?”
“殿下问得好,就好比殿下,现在是国家的储君,将来是国家的君主,对这个问题必须有一个清醒的认识,将来才能使国家走上正道。”窦婴首先夸奖太子善于提问,然后不急不躁,耐心给太子解释这样做的利弊,指出辨别奸佞、任贤选能的性:“如果百官结党营私,各自引用亲信,拉拢坏人,压制好人,背弃公道,树立私恩,同僚之间,互相诽谤,这是国家祸乱的根源。如果任贤选能,就能招揽天下英雄之心,赏罚分明,众志成城,与众同好靡不成,与众同恶靡不倾,此乃国家兴盛之本。”
刘荣挠挠后脑勺,眼睛闪着强烈求知的目光,急切地问:“如何辨别奸佞?”
“强宗聚奸,犹如葛藤相连,私布小恩小惠,篡夺朝廷大权,侵侮广大百姓;蒙蔽君主的眼睛,使其分不清是非,堵塞君主的耳朵,使其分不出邪正,一举一动只求个人便利;花言巧语,谄媚取宠,舞文弄墨,歪曲诡辩;结党营私,窃据高位,以下犯上;善善不进,恶恶不退,有才有德的人隐退,无才无德的人当权。此五者,对朝廷、对国家、对君主危害甚大,谓之奸佞。”果然像皇上所说的那样,窦婴虽然有时爱发脾气,好使性子,但有真本事,有真学问,文韬武略,颇有一套。
“何为贤能者?”
窦婴说话像打开水渠的闸门,滔滔不绝:“为人臣者,德、仁、义、礼、廉、勤、能七个字,乃国之瑰宝,即使给国君送上万斤黄金,国君也不轻易交换。”
“既然任贤选能如此,那朝廷何以招贤?”刘荣忽闪一下眼睛,看着窦婴一张圆圆的、微微发胖的脸,身子向前略微倾斜,急切地问道。
窦婴从容不迫,侃侃而谈:“香饵之下,必有悬鱼;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君王礼贤下士,他们就会纷纷归附帐下;有功重赏贤士,他们就会死心塌地卖命。”正当他激情演说时,倏忽话锋一转:“像这样对待贤士善始善终者,历史上并不常见,一般都是虎头蛇尾,半途而废,这样极容易造成贤士不愿意留下来的局面,只有礼赏始终如一,贤士才会争着为君王效死。”
刘荣听了窦婴“礼贤下士,重赏贤士”的论述,深有感触地说:“本宫以前读书,每当读到郭开谗言陷害大将廉颇、李牧,加速赵国灭亡,读到赵高构陷蒙恬、李斯,加速秦国灭亡,总是愤怒异常。”
为说明重用贤士的性,窦婴直言点中要害:“伤害贤士者,祸患延及三世;埋没贤士者,本身就会受到伤害;嫉贤妒能者,名誉难以保全;贤士者,造福子孙后代。”
“看来重用与构陷贤士,结果天壤迥别。”
“利一人而害百人,民众就会离开城郭;利一人而害及万人,全国就会出现分裂。除去一人而利及百人,人们就会仰慕君王的恩泽;除去一人而利及万人,国家政治就不会出现混乱和倒退。”
“善哉!善哉!!”刘荣听得入迷,禁不住叩击书案,连连称赞:“太傅高论,可为帝王之师。”
“惭愧,惭愧。”窦婴谦虚地说:“臣现为太子之师,而非帝王之师。”
“安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