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
再过两日就是端阳,太阳却已是迫不及待地火辣起来。
汗已湿透了衣衫,刘羽却仍是认真地劈着手中的柴,手法轻松熟练。
还记得第一次拿起柴刀的时候,不知道从何下手的他险些剁下自己的两根手指,是一双纤纤玉手轻柔地为他包扎好了伤口。
再一次,在他讶异的目光中,那双素手娴熟轻松地劈出了一堆大小匀称的木柴。
“如果你不知道该怎么做,就要问问做过的人,自己埋头摸索固然是好,却不如吸取别人的经验教训来得省时省力,人若是不懂得利用已有的经验智慧,那么就只会事倍功半难有所成。”她的话总是那么的意韵深远,令他回味久久。
每一夜,他躺在日渐闷热的柴房里,凝望着天边幽冷的月光,那个春风般素淡的影子便会浮现在眼前,细细玩味与她相见起的每一句话,句句敲痛在心头。
而每一次的梦靥,那漾如春水的眸竟已渐渐与母后慈爱的目光相重叠,越来越无迹可分。
刘羽抬袖抹了一下脸上的汗水,目光却是不自觉地瞟向远处的一棵榕树。
现在的他,每天晌午之前就能挑完六大缸的水,然后便会被安排劈柴、扫地甚至烧火这样的粗活。
其实他完全可以在午后偷懒地睡上一觉,等日头下去一些了再起来劈柴也一样能够完成手上的这些活计,但是,他不愿意。
因为他知道,每天的午后,园子里最清闲的时候,那棵榕树下就会出现一个素淡的人影,静静地远远地注视着他。
这样短暂的遥遥相顾已经成为他枯燥劳累的生活中唯一的一丝期待:每次看见那道温淡的眸光,身体的疲劳和心头的伤痛就会为之一轻。
再次抬袖擦了一下额头的汗,榕树下依旧是空无一人。
忽然,不远处的屋檐下传来几个护院的调笑声,隐隐约约的飘过几句“癞蛤蟆”、“吃白食”之类断续的嘲讽,接着又是一阵肆无忌惮的大笑。
“喂,臭小子。”护院头目丁晨一边啃着手里的鸡爪一边扬声道:“过来把地上扫干净。”
他们的脚下已是一地的残骨碎渣。
刘羽冷冷地抬眸盯了他一眼,仍旧垂首继续着手里的动作。
“这小子也太不识抬举了,大哥亲自叫他还敢装聋作哑。”其中一个护院忿忿地说。
丁晨仰头喝了一口酒,重重地将坛子往石几上一放:“臭小子,叫你呢,把地给我扫干净。”
扔下柴刀霍然站起,刘羽眸中闪过一丝怒火,但终于还是隐忍地拎起墙边的扫帚缓缓走上前去扫那散落一地的骨屑。
突然,“啪”地一声,一个啃到一半的鸡爪重重地砸到他脸上:“臭小子,还给老子装聋作哑。”丁晨的语声狠狠传来。
双手用力地握住扫柄,骨节已然发白,刘羽的眸中似要喷出火来一般。
丁晨讥诮地冷笑道:“怎么?不服气?”
终于,只是抬袖用力地擦去脸上的油渍,刘羽慢慢地继续去扫地上的残骨。
护院们又是一阵放肆的大笑。
“几位真是清闲。”一个平静的嗓音穿透笑声淡淡飘来。
戛然止笑,丁晨微有些不自然地躬身道:“风儿姑娘,日头那么火辣您这是要去哪呢?”
杨柳风微寒地一笑:“丁院头,您这话是替王爷问的,还是替妈妈问的?”
丁晨讪讪地干笑数声,却说不出话来,只听杨柳风依旧不咸不淡地道:“没什么事就都散了吧,园子里怕还有没起的姑娘,如此聒噪万一惹恼了哪一位,可又该如何是好呢?”
丁晨忙赔笑着哈了哈腰,转身递个眼色,众人忙忙地散了。
刘羽始终没有抬头,只是目不斜视地依旧一搭一搭地扫着地。
忽然,面前出现了一双浅绿的绣银丝履,一袭水色长裙静静低垂。
停下手中的扫帚,他依旧垂头不愿迎视她的目光——刚才那一切她都尽收眼底了吧,而他却只是为了不再给她添麻烦。
每次,只要他有些许令鸨母不满,她就会把他带到杨柳风面前絮絮地诉苦,而那个温婉的人儿始终总是对他报以一个无奈的浅笑,接着便柔声劝哄怨声载道的鸨母,时常还要拿出些体己来堵她的嘴。
他不想要这样的怜悯维护,于是拼命埋头苦干尽力让鸨母无可挑剔。
就连刚才,他强制隐忍也是为了怕传到鸨母那里又令她无端遭受好多埋怨。
心头的屈辱沉重地压得他抬不起头,只能垂首静静地僵立着。
一个微馨的丝帕温柔地伸过来,仔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