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漏声声,已是三更。
夜色深沉,但缠绵相拥的人却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王爷。”柔淡的声音打破了沉静。
“嗯。”沉溺的思绪依旧游离。
杨柳风轻轻地道:“时辰不早了。”
半晌,刘珩终于恋恋地松开手臂:“我该走了。”再不舍又能如何?他是帝王的后裔,太多的事情注定要身不由己,只因为“皇族”二字原本就是用血泪写出来的——心头的血,心头的泪。
慢慢背转的身形无限萧瑟。
忽然。
“王爷。”一声低唤。
却换来他微笑回首。
杨柳风已是款款屈身:“风儿有一事相求。”
笑意弥漫在唇畔眉梢:“起来说吧。”刘珩怜爱地伸手相扶。
她起身笑道:“风儿想借王爷的影卫一用。”
刘珩微一愣怔:“影卫?”
杨柳风浅笑颔首道:“是,刘羽他武艺低微,尚不堪自保,风儿想请王爷派人传授他功夫,日后或许会大有裨益。”
他的轻叹声带着难掩的失望,许久,才一个字一个字艰难地道:“知道了。”
“如此,风儿恭送王爷。”杨柳风深深地一礼到地。
怅然地望了一眼恭谨垂首的人,刘珩转身走到楼梯口,目注层层阶梯,却竟无力举步——风儿,只等你一句话,哪怕只是再唤我一声,今夜我定然留下不走,哪怕你要我悔婚,我也会不顾一切地答应。
然而,素淡的人儿却似凝固了一般,依旧深礼不动。
刘珩缓缓回眸,姣好的容颜低垂着隐没在昏暗的阴影中,看不出任何情绪——风儿,只要你抬眸看我一眼,我定会再次拥你在怀,今夜、明夜、夜夜与你相伴不离。
然而,单薄的身躯如雕塑般,依旧垂首不动。
无声地一叹,他终于颓然走下楼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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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早已离开。
她却不知道就这样定定地凝身了多久。
直到,蕊儿轻轻地走上楼。
“王爷走了。”她俯身去扶地上的人儿。
双眸在阴影中疲倦地一阂,又睁开,杨柳风才顺着蕊儿的搀扶缓缓站起,平静的脸庞没有一丝情绪,只是柔润的唇已不知何时印下了一行深深的齿痕。
蕊儿将她扶到镜前,一边小心地替她解开发丝,一边轻叹地道:“王爷走三步路回了两次头。”
杨柳风失神地凝望着被放落到妆台上的紫金火玉合欢钗,默然不语。
蕊儿咬了咬唇,终于仍是忍不住道:“其实连蕊儿都看得出来,王爷今晚有多想留下陪你,他那么个傲性要强的人,不顾蕊儿在侧,一步三回头地往楼上看,蕊儿敢说,但凡姑娘的影子在窗口晃一下,王爷的脚怕也是再不肯踏出这院子的,可姑娘倒好,连眼皮也不肯抬一下,叫蕊儿看了都觉得寒心。”
杨柳风木然地道:“今晚不走,明晚也迟早要走,既如此,又何必痴留。”
蕊儿眼圈微红地继续为她通理着青丝道:“王爷为何不肯替姑娘赎身蕊儿不得而知,只是,这三年多来王爷待姑娘的心意如何,蕊儿却是看得一清二楚,姑娘这么个通透的人又岂会不明白?若换作别人,有王爷的这一片情意在,只怕早就好好把握机会,莫说是跳出这腌臜之地,就是为姬为妾,甚至收作侧妃也不是什么难事。”
她略有些黯然地道:“人一辈子,若少些奢望,可能还会快乐一些,想要的太多了,最终只怕会一无所有。”
蕊儿撅嘴道:“依蕊儿看,姑娘什么都好,就是看得太开了,事事都能忍,样样都能舍,从来不肯为自己多争取一分半点。”重重地叹了口气道:“其实人生就如同走路一般,有时候看着好象没路,要真是硬着头皮往下走,倒也就那么过去了,你若是总也不敢往前踏一步,就永远不知道这条路通不通。”
她清冷地一笑道:“若走上去才发现前无去路后无退路,那又该如何是好?”
蕊儿咬唇看着镜中萧瑟的春水道:“姑娘,人这辈子横竖都是一死,无论成败,总要为自己争一争,争了,至少还有得到的机会,不争,那就连半分机会都没有。”
杨柳风轻叹一声道:“若是争了,却连另一个人也要跟着陪葬呢?人这一辈子岂能只顾着自己、只想着自己呢?”
蕊儿忽然停下手中的梳子,转到她身前,握住微凉的柔荑,俏眸无比认真地凝望进幽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