蕊儿见她将皮氅给了别人,忙解下自己的欲给她披上,杨柳风推开道:“我搂着她,给她取取暖,明日上车下车的,大家互相多照应着,尽量让她坐在中间,这样比较暖和些,不过千万不可让柴指挥看出破绽来。&29378;&20155;&32;&21715;&35498;&32178;&936;&969;&936;&12290;&120;&105;&97;&111;&115;&104;&117;&111;&65287;&107;&114;”
或许是危难之中人心更善,第二日,同车的姐妹得知此事,倒也都肯尽心照拂,无论是上车下车还是吃饭休息,都尽量将玉珍护在人堆最深处,除了杨柳风,几个身子骨稍壮的女人也相互轮替着搂住她取暖。
第三天,雪停了,空气中的寒冷却更甚,而道路也因为融雪成冰而愈加难走。
遇到一些坑洼,护车的兵士往往需要几十个人一起费力地推拉才能勉强令车辆通过。
行进不顺,难免有人心生怨气,粮草辎重倒也罢了,推着装营妓的笼车之时,已不免有人开始低声嘀咕:“只会吃饭,连走路都不能自己走,真不知道带着这帮累赘干吗?”
旁边一个看似资格较老的兵士低笑着道:“这你就不懂了,现在你是在侍候她们,等将来犒赏三军,她们来侍候你的时候,你就知道这样的累赘是越多越好了。”
猥琐的轻语早已引来几声不怀好意的低笑,看向笼车中的眼神皆已不由色*欲高涨起来。
第四天,玉珍的病丝毫没有起色,神志反而更加迷糊起来,连饭食亦已不能下咽。
前一日,另两个笼车中已分别有一名营妓因染病而被遗弃路边,看着冰冷路旁的两具绝望颤抖的躯体,杨柳风和蕊儿只是默默地拥紧怀中依旧滚烫的玉珍。
晌午时分,本车中负责做饭的两个营妓悄悄端来一碗米汤,杨柳风小心接过,轻轻地吹着,直到凉热适口才缓缓地递到玉珍唇畔。
忽然,一双军靴慢慢地踱到她身边。
柴文展!
一旁正吃着饭的蕊儿和同车的女子皆不由停下手中的动作,惊恐地看向这里。
森森的审视之下,杨柳风神色如常,没有抬眸也没有开口,只是微微地侧过肩,用单薄的背影稍稍挡住他的视线,继续小心地将米汤一点一点喂入玉珍口中。
凝重的对峙压得人似要透不过气来。
终于,那双军靴缓缓地走开去了。
直到阴沉的身影走远了,大家才怯怯地围拢过来。
“他不会叫咱们丢下玉珍吧?”蕊儿的声音已在发抖。
杨柳风抬眸定定地一笑:“他不会,放心吧。”只是垂望向怀中人的目光却带着无比的忧虑。
第五天的清晨,蕊儿睁开惺忪的睡眼,却不见了身边的杨柳风,揉着眼睛坐起身,见她正垂首站在营帐的中央,身上已披起那件蓝狐肷皮氅衣。
“姑娘?”蕊儿疑惑地站起身来,跨过地上兀自沉睡的几个人走到近前:“怎么了?”不由自主地顺着她的目光望去……
“别看!”杨柳风赶忙拢过她,轻轻地将她的头按在自己肩上。
但是,蕊儿已经看见了:玉珍静静地蜷缩在地,脸色青白双唇微紫,两只空洞的眸犹似不甘地盯着帐顶。
怔忪了半晌,蕊儿才颤声道:“她……死了?”
杨柳风爱怜地轻抚着她的发,幽幽地道:“不,她去了一个再也没有饥饿、寒冷和屈辱的地方。”
“玉珍!”蕊儿忽然推开她,哀唤一声,杏眸中已充满了泪水。
杨柳风连忙伸手捂住她的嘴,但是为时已晚,浅睡中的其他营妓皆被惊醒,纷纷围拢,目触玉珍如此悲惨的死状,无不悲戚,转瞬间已有低泣声响起。
顾不上责备蕊儿,杨柳风忙急急地低喝道:“都不许哭。”轻微的语声却有着不容抗拒的力量,抽噎声立时为之一停,她幽沉地环视众人道:“军营之中,想要活命就得学会忘记泪水,不然,只有死的更惨。”语声略缓道:“大家先各自整理好自己的东西,等会兵士来收整营帐的时候谁都不许稍露声色,知道吗?”
众女子为她的气势所慑,皆诺诺而去。
待众人散去,杨柳风才放下捂着蕊儿的手,缓缓背转身去,倦怠地仰首深阖双眸道:“怎么跟了我那么久,还一点都沉不住气。”
“姑娘。”蕊儿愧疚地垂首细声低唤。
轻叹一声,杨柳风回身担忧地凝视她道:“你这样子,将来可叫我如何能放心得下。”
蕊儿诧然抬眸正欲相问,却听一阵骚乱,原来是拆收营帐的兵士到了,看见死了人,忙忙地前去禀告指挥使。
柴文展来了,竟看也不看地上的尸首,只吩咐兵士照常拆收营帐,反是擦肩离去时,深深地盯了杨柳风一眼。
拆营,收帐,清点完毕,营妓们再次被分赶上笼车,辘辘起程,一车的营妓们却默默地站立着看了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