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他气息稍定,金三才缓缓接着道:“先帝临终之时,命属下转告皇上,当年他设计谋害刘珩之母,又强占他心头所爱,确有愧对于他的地方,无论今后如何处置于他,念在这曾经的亏欠,当留他一条性命。&29378;&47;&20154;&47;&23567;&47;&35828;&47;&32593;&119;&119;&119;&47;&120;&105;&97;&111;&115;&104;&117;&111;&47;&107;&114;”
刘羽陡然抬眸森森逼视:“父皇驾崩你就在侧旁?”
“是!”
“亲眼看着公孙氏下手加害?”
“是。”金三的语声已渐低沉。
“为什么!”刘羽一把抓住他的前襟,目眦欲裂,咬牙道:“那你为什么不救他?为什么眼睁睁看他痛苦惨死?”
金三黯然垂首,眸中已有不忍之色:“其实先帝本可不必受这蛊咒之苦,中蛊的第二日我们就发现了那个施咒人的藏身之所,只要将她带到先帝榻前,逼令她解咒即可,只是先帝执意不肯,一则,不愿前度的所有筹谋功亏一篑,二则,先帝说,自从昭翎皇后仙逝的那一天起,他的心就已经死了,之所以苟延残喘,不过是隐患未消龙座不稳,难以安心追随先皇后而去,如今大局已定社稷无虞,交付给你的是一个安如磐石的江山,他也可以放心含笑地离开这个寒冷的宫殿,心无所憾地追随自己所爱,至于那些日夜所受的痛苦折磨,就当是加倍偿还对你们母子的亏欠。”
一字一句,如锥在胸,泪水早已模糊了刘羽双眼,滴滴洇湿璀璨的龙袍前襟——有多少帝王的龙袍不曾浸透血泪?或者说,龙袍和龙椅本就是用血泪和白骨铸就。
曾经深浓的怨恨如今化作涔涔热泪,良久,刘羽才艰难地问道:“既然父皇对母后情意如此笃厚,为何当年还会误信谗言,令母后饮恨长门?”
金三轻喟:“所谓‘爱之深妒之切’吧,历来的线人都是为君王基业稳固而执行任务,而宫闱之内已属帝王家事,非线人职责所在,况且当时先帝一方面因立储之事与诸位言官元老不睦,难免上下斡旋安抚,以求你将来即位临朝少受责难,另一方面,又要不露声色地防备刘珩,筹策牵制弹压之计,一时不查竟被吴氏有了可乘之机。”
无力地靠坐在宽大冰冷的龙椅上,疲倦阖眸,半晌,刘羽沉沉地道:“换一个银线,时刻盯紧刘卓,虽然远在广南,但至少十日一报,如有异动立刻回奏,决不能让他再变成第二个刘珩,至于刘珩……”沉默许久未语。
金三的语声中不无惋惜:“其实刘珩此人倒也算是一代枭杰,只可惜他这一生为三个女人所误。”声音悠远地道:“他的母亲身份殊窘却又深蒙圣宠,以致为先帝所忌赐殉皇陵,从此令他怀恨在心;他的意中人被迫委身宫墙,生生分离,更让他怨怼加深;而这第三个女人,如今已是他心头至爱,却因为先祖的一道遗诏而令他始终如鲠在喉。”叹了口气道:“也许是天意使然,每一个女人好象都在逼他谋反,这一次的势在必行,可以说是不为江山为美人。”
刘羽忽然启眸烁烁望向他道:“你说的第三个女人是风儿?”
“不错,正是营妓杨柳风。”
“你刚来的时候说:方瑾所言虽然不无道理,但他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难道风儿的身上还有什么逼他必反的理由么?”
金三微一愣怔,随即释然:“难怪皇上会有此一问,其实杨柳风乃是前朝皇裔严氏的后人,她的生身父亲就是叛臣杨俊书。”
如遭重击地身形一晃,刘羽喃喃地道:“始祖皇帝遗诏,前朝皇裔严氏一族,男子世代为奴,女子世代为妓,永不可赦,永不可赎。”深痛地再度伸手入怀,紧紧握住那个小小的纸包——原来她的身上背负着那么沉重的一个秘密,难怪无论刘珩如何眷宠都始终不能替她赎身。
金三轻轻叹了口气:“只要刘氏王朝屹立不倒,那个女人就永无出头之日,只要刘珩的心里还对她眷恋不舍,那么迟早必反。”
沉思良久,刘羽骤然抬首扬声唤道:“来人!”
须臾,内监已然推门而入,躬身候命。
“传朕口谕,请颖太妃御书房见驾。”
内监微一愣怔,随即道:“奴才正要禀告,刚从颐清宫传来的消息,颖太妃薨了。”
“什么!”刘羽霍然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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颐清宫,清雅无华的宫殿,竟然让刘羽想起噙风阁的绣楼之上。
清婉优雅的女子静卧于榻安详从容,唇角犹挂着一缕奇异的微笑。
那一瞬间,刘羽怔然凝定在当场,眼前的这个人,陌生却又似曾相识……瞬间,仿佛又回到了寒冷的冰底:那样凄绝而从容的美丽,幽波浮动,素容婉婉。
气息滞涩的片刻,金三已然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