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的帅堂早成一片焦土,鲁瑞安便命人仍旧在营地中搭建主帅寝帐,安顿杨柳风和蕊儿居住,以待宁王归营。&29378;&20155;&32;&21715;&35498;&32178;&936;&969;&936;&12290;&120;&105;&97;&111;&115;&104;&117;&111;&65287;&107;&114;
两军会师,需要清点各自兵员,整编人马,调配部署,抚恤伤亡,因此鲁瑞安等人一直忙到起更,方才想起命人送晚饭进中军大帐。
几人一同匆匆吃罢,正欲继续商讨人员编制,忽然帘门一响,蕊儿抹着眼泪冲进来,也不施礼,只拉住刘羽的胳膊,语带哭音道:“阿羽,你快去劝劝姑娘吧,从下午到晚上,一句话都不说,也不吃饭,就那么顶风站在雪地里,这大冷的天一动不动,两只手哪还有点热乎气?你若再不去,怕是……”言未尽,又自垂首幽咽。
后面跟进的惶急无措的守卫忙要来拉她出去,却被鲁瑞安用目光阻止,示意他下去,那守卫躬身一礼才退出帐外。
刘羽已是略有急色,却碍于眼下的位分,不好擅做主张,只得回眸看向鲁瑞安。
鲁瑞安微微一笑道:“风儿姑娘想必是为了下午之事而耿耿于怀,羽护军与她相熟甚久,或者倒比我们这些人劝得动些,中军之事已经商议得差不多了,细枝末节我问问秦护军和杨将军也是一样的,反正最后的决断还是要等王爷回来钧裁,不如就劳烦羽护军辛苦一趟过去看看。”
刘羽忙躬身道:“末将得令!”遂转身跟着蕊儿离去。
看着略有些急切的背影,鲁瑞安眉头几不可察地一动,眸底忧色深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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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风凛凛,一地幽雪,伊人孤立,萧瑟无限。
轻轻地,一袭暖裘小心地拥上孱弱的肩头。
娇躯一震,杨柳风自凌乱的思绪中抬眸转身,见是刘羽,凄寒一笑,欠身道:“羽护军。”
“叫我阿羽。”轻柔地为她裹紧裘衣,刘羽深深凝视着黯淡的春水——仿佛还是那温淡的双眸,却又似隐藏着别样的光芒:冰一样彻骨,火一般炽痛,而那纤素的灵魂,就这样飘摇在冰与火的边缘,承受着地狱才有的寒冷煎熬。
只一眼,羽睫已轻轻垂下,掩住了眸底足够毁灭人寰的痛苦情绪。
只一眼,刘羽却已无法承受那样可以碾碎灵魂的深切悲哀,忽然紧紧抓住她纤薄的双肩:“风儿,你听着,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没有牺牲就不会有胜利,重要的是我们赢了,国中的百姓因此得以过上和平安宁的生活,权衡利害舍小保大,这一战的决策并没有错,况且,风儿手无寸权,所有的筹谋都来自于帷幄诸将,就算智虑有失,又与风儿有何干系?”
艰难地微微摇首,杨柳风偏过脸去痴怔地怅望一地皑皑:“终究都是因风儿一时的孟浪之言而起,对于永兴的百姓,风儿真是罪孽深重。”长叹一声,疲倦地阖拢双眸重重地道:“罪不可恕。”
那淡淡的悠长的叹息,却忽然令刘羽的心头无法抑制地萌生出深浓的恐惧,猛地,扳过她的双肩用力地摇了两下,似欲将她从那样可怕的炼狱旋涡中拯救:“弃子而求先,决胜于局外,风儿曾经这样教过阿羽,难道你忘了?”
凝滞一刻,杨柳风缓缓抬眸:“可是,战局不是棋局,百姓的生命也不是棋子,都是食五谷穿棉帛,谁的命又一定比谁的金贵些?为什么被舍弃被牺牲的要是他们?”忽然挣脱他的双手,抬腕指向北门的方向:“那一具具白骨,哪一个不曾是活生生有血有肉会哭会笑?哪一个的背后没有亲者之悲爱者之痛?有没有人问过他们是否愿意捐躯受死?有没有人想过他们曾经是如何的绝望无助?”
苍白颤抖的双唇,怆然颤抖的语音,和瑟瑟风中急促呼吸剧烈颤抖的身躯。
刘羽痛惜无措地怔望着眼前的人儿,失却了从容淡定的她竟是如此单薄脆弱,这一刻,再不是温闲若水浅素如风,而更像是一缕无依无凭的幽烟,随时都似会消散在这朔乱的寒风中。
对峙了片刻,杨柳风仿佛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忙收回手,偏首深垂羽睫,用力地狠咬住下唇。
毫无预兆,刘羽忽然上前两步,一把将她搂入怀中,重重地拥在身前,仿佛要将所有的力量和温度都倾注于她:“别这样,风儿,别这样。”涩然地在她耳畔低喃……或者,又好象是哀求。
有一瞬间的错愕和下意识地挣扎,但只是一瞬,杨柳风随即就放弃了推拒,只是将双手抵在他胸口,安静地任由他收紧怀抱。
微弱似无的抗拒却将刘羽脑海中瞬间的空白驱走,这才忽然意识到,那一刻的心痛和恐慌,竟令他失控地拥她入怀!
没有挣扎么?是不是她也早就期待这样的拥抱?不是在梦中,而是切切实实地深拥在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