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王子矜不禁略有踌躇,她看向了自己的父亲王琼,王琼一皱眉,随即道:“这样吧,让这些戏班子的人先行离去,但其他的客人暂时还不可以走。”
李未央向对方投去一眼,瞧见班主面上的急切之色,若有所思起来。
王子矜点了点头,如今这是最好的法子了。她不再犹豫,低声吩咐身边的人道:“仔细地盘查一下这戏班子,确认没问题之后再放他们离开。”护卫立刻应声而去。
众位客人远远瞧见那戏台子上的人纷纷撤去,抬箱子的抬箱子,整理东西的整理东西,不多时便组成了一支队伍,井然有序地接受着护卫的盘查。受了伤的戏子被人用担架抬着,躺在那里,一动不动,脸上的油彩还未来得及卸掉,显得越发楚楚,配合着那虚弱的身躯,怎么瞧怎么觉得凄惨可怜,众人不禁为她叹息。
“听说这可是个名角儿,竟然从人家婚礼搭的高台上摔了下来,还是重伤,据说是不治了。这一抬出去恐怕就要被丢在街边,怎么不可怜呢!”
李未央远远瞧着,却是突然站了起来,郭夫人吃了一惊,刚要阻拦,却见她已经主动地向外走去。王子矜瞧见李未央就是一愣,道:“郭小姐,你这是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李未央身材窈窕,笑容轻盈,似早春寒峭里的迎春花,她的目光投向那些戏子,微笑道:“王小姐,南康公主可曾找到吗?”王子矜摇了摇头,眉头微微蹙着。
此时月亮已经升起,今日是个满月,白月光洒在王子矜的面孔之上,露出了说不出的忧虑。这是王子矜第一次觉得事情不在掌控,因为这整场婚礼是她一手安排布置,所有的护卫也是她按照五行八卦的方位来排阵。若是那刺客竟然能够将公主带出府去,那她这么多年来所学的军法阵式简直就成了一场笑话,事关她的名声和王家的荣誉,她怎么能不忧虑紧张呢?
李未央笑容恬静,神色柔婉,目光之中却流露出一丝冷然,她指着那担架上抬着的戏子道:“为什么不让她将脸上的油彩洗干净。”
众人听到这句话,都是一愣。那班主连忙道:“请这位小姐赎罪!她已经受了重伤,浑身骨头都断了,实在不好叫她净面。”
李未央眼眸微敛,侧眸打量对方,神态有些冷淡,半晌才淡淡一笑,温言道:“无论如何,请在场所有的戏子将面上的油彩都洗干净,方能离开这里。”
所有人都微微变色。
连王子衿亦大震,郭嘉瞧着年轻,地位虽然尊贵,说话却向来温和,可这次态度分明十分强硬。
王子矜反应极快,猛地意识到了什么,随即她立刻向护卫使了个眼色。护卫领命而去,快步冲向了那一支队伍,班主还来不及阻拦,护卫已经冲到了躺在担架上的伤者面前,不顾脏污,用自己的袖子擦去了那人面上的油彩。
这动作极快,几乎把所有人都震住了。
班主几乎勃然变色,可等看清楚这戏子的面容,瞬间所有人都呆住了,尤其是王子矜。她是曾经见过南康公主的,那一张娇弱的面孔,她无论如何都不会忘记,而眼前这一个戏子竟然就是他们百般搜寻却寻不到的公主殿下。
她面色一变,厉声道:“将这些人全部捉起来!”随即快一步地走到南康公主的面前,温声道:“公主殿下,你怎么了?”
担架上的南康公主没有回答她,她那一双脆弱的眼睛里,不停地流出了眼泪,却是张口不能言。李未央上前,轻轻地摸了摸公主的手臂,低声道:“公主浑身都是软绵绵的,毫无力气,不知道那些人对她做了什么。”
王子矜十分焦虑,立刻扬声道:“还不请大夫来!”刚才那名大夫还没有来得及离去,闻言立刻上来,替公主把了脉。此时堂上的众人早已经是翘首以待,纷纷走来出来,远远瞧着这戏剧化的一幕,却是不敢上前。因为王家的护卫此刻已经拦在了他们的面前,只有太子和其他一些身份格外尊贵的人,才能走到李未央她们身边。
王延和王广都是远远地站着,公主殿下毕竟身娇肉贵,又是金枝玉叶,他们是男子,不能随便靠近。
人群的最后,裴弼只是露出一丝冷笑,他的神色之中没有半点的惊慌,像是早已经预料到李未央会识破这一切。
郭夫人满面忧虑,紧紧地盯着大夫,生怕大夫说公主受了什么损伤。那大夫被众人死死盯着不免紧张,脸色发白,汗水滴答下来:“公主殿下似乎是被人灌了药,以至于声带受损,不能发出声音。”
郭夫人仿佛被一桶冰水直浇而下,冷得浑身阵阵发寒。
李未央道:“恐怕不只是声带受损,公主连手指头都不能动一下,浑身绵软无力。还是说——她的骨节也受了什么伤呢?”
大夫定了定神,这才摇头道:“我瞧着倒是没有什么大碍,只是不知道那些人究竟给她服了什么药。”
王子矜一颗心往下坠了又坠,吩咐道:“去请太医来!”立刻便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