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国六百零七年,是秋,深秋。
春华秋收,人们赶着割完份农业,而野物们赶着寻找着食物,寒冬来临前未储备好脂肪早早冬眠,就得被捉去清蒸红烧啦。
厉国上至帝王将相,下至寻常百姓,无不喜欢着每年一次的深秋狩猎大会,大会结束时手中猎物多少,等同财富与面子的比拼,所以王公贵族们卯足劲射杀,野物不仅要大,还要奇,夺人眼眸。前些年有个正五品守备,趁着边防轮换在极冷之地生擒一头白色巨熊献于上司,上司献于宫中,宫中那位见此物比寻常狮虎还要威猛几分,大悦,一级一级往下打赏,正五品守备直接官升一品为正四品都司,一步青云。
阳关镇位于厉国边境,往南走是望无边际的远古深林,地丰物盛,每年来狩猎的阀门子弟如过江之鲫。深林尽头是兽蛮子的国度南明王朝,几乎每隔几十年便举境入侵,但没有一次能打下哪怕是厉国的一个州,就被厉军狠狠杀回去。
宽阔大道上行着一队人马,快要接近阳关镇。领头之人紫色劲装,腰间盘着白玉大虫,胯下乃红枣烈马,身后是三百兵卒,好不威风。此人不知是哪的将门子弟,约莫来此狩猎游玩。
———————————————洪青花二十五年打下这份基业,从青年起家,到尽是白鬓,不变的是手中斧头,和一身肥膘上的刺青。年少时吃了上顿没下顿,一有吃的不得敞开了肚皮,所以身上的肉越来越多,斧头也越握越稳,越砍越狠。现在他已五十五岁,以前拿斧头开路何处去不得,现在人老了,花宣大板斧头终于耍不顺手,砍瓜切菜都不如意。
往前搁几年,手下要是有人因喝酒玩女人误事,嘿嘿,误了小事砍指,大事剁掌!
军中耽误战机重者砍头,帮派互碾也一样。都得死人,但因有人误事而死,那最憋屈,所以洪青最是厌恨,一经发现便帮规伺候,长年下来洪帮办事雷厉风行,说一不二,口碑极好,很是受主顾们喜欢。
不到一刻,黄病虎就从洪宅出来,头顶着枣大的包,明显是被斧背敲的,洪老大这是让他长长记性。
在宅子前守马的张小二见老大出来赶忙上前迎接,抬头一看,“扑哧”一声显得极为刺耳,意识到不合时宜赶忙捂住嘴巴。但小黄耳朵好着呢,老子挨大哥一记爆栗,还不是你小子害的,驴草的混账玩意还敢笑?!
黄病虎单手捂着额头骑马走了,只撂下一句“等下老子到了春风楼,菜还没点好,你小子今晚就把屁股洗干净吧”。
躺在地上被揍成猪头的张小二鲤鱼打挺,一巴掌赏给身后小弟,“说你呢,驴草的!没听见老大说啥子啊,还不快给我牵马来,耽搁了老大吃饭,今晚我洗干净屁股前,先把你扔窑子当兔爷!”
现在黄病虎可不好意思调戏路上的小娘子啦,头上顶着小山丘,只恨这软皮貂帽太秀气遮不住脸。大哥真是的,就是赏十五大板也毫无怨言,但咱是靠脸吃饭的啊,这还怎么出去看场子。赵年云你个驴草的,大哥请你做春风楼大掌柜,把青帮命根子都给你打理是看的起你,你个驴草的居然想反水投靠和气帮,等下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这只是黄病虎独自认为,刚刚洪青吩咐,说赵年云最近与和气帮的狗头军师张小刀走的比较近,让黄病虎注意一下,试探一番其是否存着反骨。乖乖,不注意不行,春风楼是青帮第一大产业,是青帮洗黑钱的大金盆,它要出了事,好比洪青掉肉一般痛入心扉。
“哟,三当家您总算来啦,张爷早早吩咐小的在这等您”,机灵的小厮牵过马匹,恭迎黄病虎。
“嗯”,小黄不平不淡应了一声,他是善于笼络人心不假,但小小一个打杂的,在他眼里没有拉拢价值,这种人不能给甜头尝,还得狠狠踹一脚,保持威严。
春风楼,一层丈高五米,二层高六米,以此往上,六层到顶。相对于尽是瓦房的阳关镇,登上春风楼六层,除了城墙之外景色,一切尽收眼底。砖是白石精雕砖,木是千年不倒杨,瓦是琉璃彩砖,檐口麒麟吐水,窗花凤戏百鸣,一切尽显奢华!此楼一层非小富不敢进,二楼非地主不上,能在三楼吃饭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至于四五六楼不对外开放,具体用来干啥知者不多,无非销金窟一类。
二楼小间内,黄病虎躺在竹椅上享受着小娘子的纤纤柔荑,时不时得把往上翘的帽口压低些。小娘子有些奇怪,黄大爷平时不是最讨厌还未入冬,镇上男子便顶着皮帽四处晃悠么,今个儿怎自己开了头。嘿嘿,要是这小娘皮敢掀小黄帽子瞧个究竟,估计她身上的小棉衣也得被掀开瞧个究竟。
饭饱思淫欲,不过现在小黄可没闲工夫想那事,敲了敲桌子,“小二,你们掌柜的呢,去请一趟就说三当家有事相商”,问的极为随意,木签剔出牙缝里的肉末,弹在小二脸上。
小二非但没有怨懑,反而笑的更谄媚,“三当家您稍等,小的马上去”。
四楼一间小屋内,中年男子双指如飞,桌上算盘啪啪作响,眼睛不抬道,“你就说找遍整楼也没影,掌柜约莫是出去办事啦,过后定亲自登门赔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