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没有人能够想到那位泥瓶巷少年,能够一步一步走到今天。
阮邛和董谷不过是象征性吃了几筷子饭菜。
然后师徒二人开始散步。
董谷轻声道:“魏山神又举办了一场夜游宴,包袱斋遗留在牛角山渡口的铺子重新开张了,售卖之物,都是山水神祇和各地修士的拜山礼。”
阮邛笑道:“看来落魄山那边很缺钱。”
相较于金丹境界的董谷,阮邛不但是玉璞境,更是坐镇圣人,所以看得更加高远透彻,魏檗此次破境,属于没有瓶颈的那种。准确说来,是魏檗跻身上五境的瓶颈,早就被人打破了,而且破得极为巧妙隐蔽,阮邛也是长久观察之后,才得出这个结论。魏檗追求的,是唾手可得的玉璞境,更加无瑕,而不是能否破境。
所以说那人在棋墩山的那一记竹刀,很准。
阮邛心中惆怅不已。
一般意义上的大剑仙,他们的剑术高低,剑意多寡,其实境界稍逊一筹的上五境剑修,勉强还能看得到大致的差距。
可是有些人的有些出剑,真是需要很多年之后才能看出力道。
力极大却不显。
归根结底,可能剑还是要落在人心上,才见功力。
阮邛希望将来哪天,龙泉剑宗能够出现这么一位剑修,哪怕晚一点都无所谓。
董谷很快告辞离去。
阮邛眺望远方。
北岳地界,作为大骊的龙兴之地,魏檗这位北岳山神,宝瓶洲唯一能够与之抗衡的山水神祇,不在中岳,而是南岳,一位女子山神。
如今大骊中岳,即是朱荧王朝的旧中岳,山岳正神依旧,可谓因祸得福,成为如今宝瓶洲的一洲中岳。
墨家游侠,剑修许弱,如今还坐镇山头,跟那位中岳神祇毗邻而居。
阮邛盯着的,是新西岳甘州山,由于距离风雪庙不算远,加上甘州山一直不属于任何王朝的五岳之列,所以阮邛此行,是最轻松的,所以这位宝瓶洲第一铸剑师,还顺便去了趟风雪庙与师门前辈和师兄弟们叙旧,这其实就是大骊新帝故意送给龙泉剑宗一桩扶龙功勋。
相较于许弱那边的暗流涌动、杀机四伏,阮邛的无事一身轻,反观大骊新东岳碛山那边,那就是打得昏天暗地了,大骊大部分头等供奉,人人皆是金丹元婴地仙,光是在那场大骊敕封山岳大典期间,就有一场极其惨烈的厮杀,各国修士,四面八方蜂拥而至,试图杀上山去,宰了大骊使节,最后连那“金泥银绳、封之印玺”的新帝敕封文书,差点都给一位敌对元婴修士打得粉碎,击退那些修士之后,大骊供奉也伤亡惨重。
随后大骊礼部右侍郎代天巡狩,又是一场摆明了是陷阱的围杀之局,依旧还有一拨各个覆灭之国的众多修士入局,慷慨赴死,这导致新东岳碛山一带,方圆千里,灵气絮乱至极,之后又有零星的修士动乱,不过碛山总算在一路坎坷中成为了大骊新东岳,坐镇神祇是大骊旧五岳中的一尊。
比这敕封五岳更大的一件事情,还是大骊已经着手在宝瓶洲南部选址,建造陪都。
宋集薪就封王藩于老龙城,等到陪都建成,在宗人府谱牒上名为宋睦的宋集薪,便会遥掌陪都。
几个选址之一,就是朱荧王朝的旧京城,好处是无需消耗太多国力,明面上的坏处是距离观湖书院太近,至于更隐蔽的庙堂忌讳,自然是有些人不太希望新藩王宋睦,凭借陪都和老龙城的首尾呼应,一举囊括宝瓶洲半壁江山。
不过最终落址何处,大骊朝廷尚未定论。
作为大骊首席供奉,阮邛是可以建言的,大骊宋氏新帝也一定会倾听意见,只不过阮邛只会缄默罢了。
阮秀出现在阮邛身旁。
这次出山走过一趟风雪庙的阮邛轻声说道:“以前爹小的时候,风雪庙师长们都觉得世道不会变太多,只需要好好修行,所以我们这些晚辈也是差不多的想法。现在所有老人都在感慨,已经完全看不透短短几十年后,宝瓶洲会是怎样一个光景。秀秀,你说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阮秀想了想,答非所问,“龙泉剑宗少一座属于自己的洞天福地。”
阮邛神色凝重起来,以圣人神通隔绝出一座小天地,“有两件事情,第一,当初龙脊山那片斩龙台石崖,一分为三,分别属于我们龙泉剑宗与风雪庙,真武山。但是你可能不太清楚,风雪庙负责看管、开采的斩龙台,其实差不多已经是一个空壳子了,爹一直假装没有看到,所以这次拜访风雪庙老祖师,提及此事,祖师只要我不用去管,相当于默认了斩龙台的不翼而飞。所以你去那边结茅修行的时候,一样无须理会此事。”
“第二件事,就是你所说的洞天福地,其实杨家铺子那边是可以做买卖的,有现成的,但是估计价格会比较难以接受。其实价格还好说,大不了赊欠便是。”
说到这里,阮邛看了眼女儿,忧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