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志茂只说了一半,依旧没有给出答案。
顾璨咀嚼一番,点头道:“懂了,是一户人家,出了大错之后,补救得回来,不是那种说没就没了。”
刘志茂遗憾道:“我刘志茂就没能做到,遭此劫难过后,到底是让章靥失望了,哪怕侥幸成了玉璞境,也是谱牒仙师的一条家犬。”
顾璨微笑道:“青峡岛还有我顾璨。”
刘志茂摇摇头,“是我们书简湖还有一个顾璨!”
山泽野修,恩怨分明。
哪怕是师徒之间,亦是如此。
刘志茂一闪而逝,返回真境宗祖师堂所在的宫柳岛,开始闭关。
顾璨一夜未睡。
只是在小院中缓缓散步。
虽然刘志茂遮掩了屋内言语动静,可是老人走出屋后,并未刻意掩饰。
所以曾掖和马笃宜自然知晓了这位截江真君的到来和离去。
马笃宜打开窗户,左右张望之后,以眼神询问顾璨是不是有麻烦了。
顾璨笑着摆摆手,示意不用她担心。
至于那个曾掖,性情憨厚怯弱,所以一直躲在屋中,自顾自惴惴不安。
但是修行一事,就是如此古怪,曾掖修行根骨好,修行资质却是马笃宜更好,同时曾掖机缘更好,马笃宜的后天性情显然更佳。
到最后,则是曾掖更有希望走得更加高远。
所幸死过一次的马笃宜,根本不在乎这些。
所以顾璨有些时候,有些羡慕曾掖的懵懵懂懂不开窍,也羡慕马笃宜的无忧无虑。
曾掖辗转反侧,最后昏昏睡去。
顾璨叹了口气,这个曾掖若是在当年的书简湖修行,哪怕有了如今那点境界修为,主动还是羊入虎口,骨头不剩。
通过将军府那边一场场大大小小的酒宴,顾璨发现了一点端倪。
书简湖的规矩订立,那位注定是豪阀出身的年轻将军关翳然,一定是事先得到了一份账本的,因为顾璨会感到熟悉。
所以说如今的书简湖,处处都有那位青峡岛账房先生的痕迹了。
顾璨手持折扇,轻轻拍打肩头,自言自语道:“要学的,还很多。”
他手中这把神霄竹打造而成的竹扇。
正反两面都有题字。
清风明月。五雷生发。
应该是刘羡阳亲笔写在扇面上的,是与他顾璨显摆醇儒陈氏的求学功底呢。
可是顾璨从来都觉得如果刘羡阳和那个人一起去往学塾,刘羡阳就只有在背后吃灰尘的份。
但是世事,却让那个人走江湖,刘羡阳在求学。
所以顾璨一直不太喜欢这样的世道。
至于藏在袖中的那本仙家秘籍,顾璨这一夜都没有去翻阅。
我顾璨修行,需要着急吗?
————
拂晓时分,顾璨打开门,坐在外边的台阶上,门神和春联都是去年年关买来的。
曾经有个鼻涕虫,扬言要给泥瓶巷某栋宅子挂上他写的春联。
那会儿,那个人应该是很开心的,所以使劲揉着鼻涕虫的脑袋,说今年两家的春联红纸,都他来掏钱。
这不是废话吗?
自从那个家伙去了龙窑当学徒之后,泥瓶巷小巷尾巴上的那户人家,门神春联,哪一次不是他花钱买来送到家里的?更穷的人,反而是为别人花钱更多的人。
奇了怪哉。
天底下怎么就会有这种人。
顾璨坐在台阶底部,手肘抵住更上边的台阶上,安静等待对面那户人家的开门。
因为那边有个屁大孩子,脸上常年挂着两条黏糊的小青龙。
所以顾璨才会选择在这边租房子住下。
对面是一个小户人家,爹娘都在,做着可以养家糊口的差事,刚刚去学塾没多久的小家伙,上边还有个姐姐,长得不太好看,名字也不太好听,少女柔柔弱弱的,脸皮还薄,容易脸红,每次见到他,就要低头快步走。
顾璨当然不会喜欢这么一位市井坊间的少女。
对面大摇大摆走出一位准备去往学塾的孩子,抽了抽鼻子,看到了顾璨后,他后撤两步,站在门槛上,“姓顾的,瞅啥呢,我姐那么一位大美人,也是你这种穷小子可以眼馋的?我劝你死了这条心吧,你配不上我姐!我可不想喊你姐夫。”
顾璨坐直身体,轻轻以竹扇拍打膝盖。
那家伙忍不住多看了竹扇几眼,跳下门槛,一溜烟跑到顾璨身边坐着,伸出手,“给我耍耍。”
顾璨笑问道:“还不滚去之乎者也?”
小家伙白眼道:“那些个之乎者也,又不会长脚跑路,我迟些去,与夫子说肚儿疼。”
顾璨斜眼道:“那你得在去的路上,往屁股上抹些黄泥巴,学塾先生才会相信你。”
小家伙想了想,突然破口大骂道:“姓顾的,你傻不傻?夫子又不会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