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璨说自己不记今日仇,那是侮辱柳赤诚。
顾璨直截了当说道:“你自己说过,齐先生曾经有大恩于你,赠你一句金玉良言,指点迷津破屏障,才让你顺利跻身了上五境,你对齐先生还有过承诺,以后陈平安拜访白帝城,齐先生那个人情,你算是欠在了陈平安身上,所以你一定会给予善意。现在你自己掂量掂量后果。你今日行事,一是忘恩负义,二是与我结仇,你柳赤诚真不愧是白帝城高人,行事随心所欲,我对白帝城愈发期待了,这大概是你今天唯一做对的事情。”
顾璨没有以心声与柳赤诚秘密言语。
柳赤诚斜眼看着那个心生死志的野修柴伯符,收回视线,无奈道:“你就这么想要龙伯兄弟死翘翘啊?”
顾璨没有言语。
柳赤诚耐着性子解释道:“第一,昨日事是昨日事,明天事是明天事,比如陈平安到时候要与我掰扯掰扯,我就搬出师兄,陈平安会死,那我就顺水推舟,再搬出齐先生的恩情,等于救了陈平安一命,不是还上了人情?”
“第二,不谈如今结果,我当时的想法,很简单,与你结仇,比起帮助师兄再走出一条大道登顶,顾璨,你自己算计算计,你如果是我,会怎么选?”
“最后,我敬重且畏惧师兄,但是我喜爱且怀念白帝城,不希望它只是一块踏脚石,需要有人出现,给师兄一个说服自己的理由。”
顾璨除了柳赤诚最后一句话,都听得明白。
不管柳赤诚的道理,在顾璨看来歪不歪,绕不绕,都是柳赤诚真心认可的道理,柳赤诚都是在与顾璨掏心窝说肺腑之言。
顾璨可以不认可,可就得拿出不认可的“道理”,拳头、道法、嘴把式,都可以。
归根结底,柳赤诚一直在俯瞰顾璨,心中所想,视野所及,是白帝城最高处,是师兄,以及那些与柳赤诚一个辈分的其他同门。
柳赤诚欲想代师收徒,最大的敌人,或者说关隘,其实是那些同门。
柴伯符听得背脊发凉,修行路上,历经坎坷,生平第一次如此感到绝望。
白帝城三个字,就像一座山岳压在心湖,镇压得柴伯符喘不过气来。
天下九洲,山泽野修千千万,心中圣地道场唯有一处,那就是中土神洲白帝城,城主是公认的魔道巨擘第一人。
结果这位粉袍道人,与一个年轻人,一口一个白帝城、师兄师弟。
所以柴伯符等到两人沉默下来,开口问道:“柳前辈,顾璨,我如何才能够不死?”
真正询问之人,其实只有那个境界不高的青衫年轻人。
柳赤诚既然把他拘押至此,最少性命无忧,但是顾璨这个家伙,与自己却是很有些新仇旧恨。
顾璨这个名字,柴伯符听说过,主要还是因为截江真君刘志茂的关系,传闻前些年顾璨作为刘志茂嫡传,一个屁大孩子,拥有一条元婴境的水蛟,在书简湖杀得兴起,只是后来不知为何,突然沉寂,水蛟失踪,顾璨也随之销声匿迹,然后整个书简湖被外乡修士鸠占鹊巢,成了桐叶洲玉圭宗的下宗辖境,顺昌逆亡,桀骜不驯的,估计都被真境宗喂了鱼,认清大势的,好似在书简湖里洗了个神仙澡,把野修污垢都清洗干净,摇身一变,成了正儿八经宗字头仙家的谱牒仙师。
柴伯符觉得自己最近的运道,真是糟糕到了极点。
怎么就遇上了这个小魔头?顾璨又是如何与柳赤诚这种过江龙,与白帝城攀扯上的关系?
柳赤诚指了指顾璨,“生死如何,问我这位未来小师弟。”
顾璨大道成就越高,柳赤诚重返白帝城就会越顺利。
顾璨说道:“死了,就不用死了。”
柳赤诚哑然失笑。
这个说法,挺有新意。
柴伯符沉声道:“顾璨,你为何要咄咄逼人?执意杀我?我就算与你师父有些旧怨,你是野修,我更是,这点过节,算什么?”
柳赤诚玩味道:“龙伯老弟,你与刘志茂?”
柴伯符说道:“为了争抢一部截江真经……”
说到这里,柴伯符恍然道:“顾璨,难道刘志茂真将你当做了继承香火的人?也学了那部真经,怕我在你身边,处处大道相冲,坏你气数?”
柴伯符自言自语道:“刘志茂最是小肚鸡肠,恨不得打杀所有天下同道修士,岂会舍得传你大道根本之法?”
顾璨自然不会道破内幕,当年刘志茂对于闭关破境一事,把握不大,极有可能兵解离世,不然刘志茂哪里愿意交给顾璨那部水法真经,顾璨又岂会被真经的真正主人柳赤诚找上门。
柳赤诚被崔瀺算计,脱困之后,曾经收了个记名弟子,那少年曾是米老魔的弟子,名叫元田地,只可惜柳赤诚花了些心思,却效果不佳,都不好意思带在身边,将他丢在了一处小山头,由着少年自生自灭去了,少年身边还有那头小狐魅,柳赤诚与他们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