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这张脸不是阳光明媚,也不是面无表情,而是一张没有脸的脸。
没有眉头眼睛、鼻子、嘴巴、耳朵,这些通通都没有,只有一块四四方方的肉。
秦北吓得往后一退,面如土色,结结巴巴地问:“你……你……是……是谁?”
“牧……谦……”白衣男人手拍打脑袋,声音从脑袋那里发出来。
突然,声音变成子弹朝秦北飞过来,他眼前一阵眩晕,彻底地倒下去。
“牧谦!”秦北从睡床弹跳起来,整个人摔到地上,后背疼得他清醒过来。
他拭去头上的汗水,刚才那个噩梦让他心有余悸,他从地上爬起来,从抽屉里翻出一根香烟,郁闷地抽烟,抽了一口,干咳两声,他熄灭香烟。
梦中没有脸的牧谦,在他脑海挥之不去,这个梦预示着什么,他打开,按一连串码,十一个熟悉的码。牧谦从头到尾,没有换过码。
他犹豫了一下,最终没有拨出去。在过去几年里,他无数次拨打这个码,始终无法打通。
他和牧谦联系仅仅停留在六年前,那封牧谦发的邮件,他依然保留着,时间停留在2009年8月31日,这一天刚好是尤半夏的生日。
牧谦的朋友圈动态也停留在这一天,时隔六年,直到现在他回国,他朋友圈更新时光书吧开业动态。
牧谦几年前突然离开永侨市,到法国发展,一去便是六年。
而过去六年里,为何牧谦突然失去联系?消失得无影无踪,仅仅是和洛熹私奔吗?又或者是未来。
秦北打开,翻开牧谦六年前的朋友圈动态:新的一天,新的生活,我要努力改变自己,迎接新的开始。
新的开始,改头换面,重头开始。
秦北想不明白问题出在哪里,难道是因为沙漏?还是因为那些美好而虚无缥缈的誓言。
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他在心里默念着这两句诗,试图解开谜底。
找不到答案,他郁郁沉沉,咕噜咕噜喝几瓶啤酒,头昏脑胀睡过去,一觉到天亮,起床后筋疲力尽,全身乏力。
他刷牙洗脸,扎起艺术头发,穿上一件黑衣,随便吃点东西填肚子,按时上班。
牧谦多次打电话给他,希望兄弟俩坐下来喝两杯,畅所欲言。
秦北以工作繁忙推辞,他怪牧谦长时间不联系,怪牧谦无情无义,说失踪就失踪。
他也怪自己,当初没有好好和牧谦交谈,如果他不那么固执,也不会暗中跟踪牧谦。他们的关系就不会像现在如此尴尬。
2015年8月31日,尤半夏一起床便收到陆浅浅的生日祝福,昨天她凑齐弟弟的学费,如释重负,心情也不禁好起来,像是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
此刻,她正在一个人。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五个小时……
她始终没有等到秦北,连一通电话,或者一条祝福短信,又或者是一条温馨问候都没有。
尤半夏满怀期待,最后等来的却是失望,她一个人漫无目的地走在路上,心烦意乱,眼神写满忧郁,脸上挂着一丝失落,说好的事情又变卦。
她没有打电话追问秦北。
她不得不相信这个事实,秦北是烂泥扶不上墙,由他去吧,这么多年以来,她的心已被折磨得模棱两可。
夏天的尾巴,如同炽热的青春,在人间挥发它最后的光芒,却迟迟不肯褪去热气。
尤半夏赖在死气沉沉的大街上,浑身无力,精神萎靡,一路踉踉跄跄乱了方向。
天空突然乌云密布,她却全然不知,“轰隆隆”震耳欲聋雷声将她的意识唤醒过来,泪水和雨水模糊双眼。
刹那间,她全身湿透,分不清什么是泪水,什么是雨水。
陆浅浅冒着暴雨在大街上找到她,二话不说,拽着她上车,陆浅浅又是生气又是心疼。
她骂尤半夏不注意身体,骂她是傻女孩。陆浅浅用最快的速度将尤半夏送到家里,一进门,陆浅浅立刻推尤半夏进卫生间冲凉,而她帮尤半夏找衣服。
尤半夏就像一个听话的小孩,乖乖地听从陆浅浅的话。
十五分钟后,尤半夏梳洗完毕,陆浅浅认真地帮她化妆,陆浅浅想把她打扮成最美的女子。
下楼之前,尤半夏拨通秦北的电话,她咬牙切齿地质问秦北。
“你个浑蛋,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尤半夏在电话里头冲着秦北嚷道。
“忘了。”秦北冷漠回答。
“你不怕炒鱿鱼的话,有种就试试看。”尤半夏暴脾气一上来,就控制不住情绪,虽然她很少会大发脾气。
“嘟嘟嘟……”秦北不耐烦地挂掉电话。
尤半夏握紧呆若木鸡,心情糟糕透顶,陆浅浅在一旁劝慰她:“不合格的男友赶快淘汰,这天下又不止他一个男人。”
半晌,尤半夏抬眼望向雨后的横跨天空的彩虹,人生本应该是绚丽多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