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抬头,看着我。
眼神冷淡,仿佛一泓月夜里幽暗宁静的泉,望不见底。
“那是我最后的记忆。”他说。
“不会吧?”我有些难以置信。
“不信,你可以上网查,那是场大地震。”说完,江城将目光移到左手,神情哀伤,像是想了什么不好的回忆。
这时,我才注意到他左手居然缠了一圈白色的医用纱布,可上面没有任何血迹。难道他受伤了,然后伤口已经愈合,所以换了纱布?不对啊,这纱布似乎用了很久,边缘的线又散又涨,表面也起了毛球,从河里游上来的时候还蹭了不少黄泥。
按理说有伤口的话,湿纱布缠在上面会很难受,可他看起来没有任何不适和要解开纱布的意思。难道是为了装酷?看他大夏天的还穿着黑色皮夹克,应该是哥德系的,理由勉强成立。
“好吧,我去查一下。”这个男人实在太奇怪了,令我无法立刻甩手走人,想一件件扒开他身上的衣服……
噢不……是谜团。
由于手机没电,我又跑到小卖部,向老板借手机上网。我将江城身份证上的地址输进搜索框,结果出来了:大地震,整个村子都被水淹了。
但,这是三年前发生的事啊!
我握着手机,怀疑自己没睡醒,揉揉眼,再看一遍,内容依旧没变。
“啊哈哈,怎么可能!是假的,是五毛的特效!”我干笑两声,企图掩饰自己的无措。
三年前地震中幸存的人,居然出现在河里,而且半失忆。这简直是上新闻头条的节奏。更倒霉的事,是我先发现江城的,要上了新闻,那些债主也该拿着刀发现我了。
“不行。”我当机立断,拨打110。
“嘟嘟嘟嘟……”十秒后,电话接通了。
“喂,您好,我想销案。”我在话务员开口前抢先说,话务员愣了下,问我要销什么案。我说刚才报过一次警,那个失忆的人他家人来了,不用麻烦警察来接他。
话务员让我再说一次地址,核对案情后,说取消了。
闻言,我松了口气,不过江城怎么办?
人不生地不熟的,他能去哪?留他在这,村民肯定会乱闲话。我一穷二白,又没包养小白脸的本身,干脆带他到镇上,自生自灭算了。反正他又不是白痴,只是失忆而已,有钱有身份证,应该饿不死。
做好决定,我走到江城面前,说:“我跟小卖部老板商量好了,你给他十块钱,他送你到镇上。到了镇上,你先买几件衣服,然后开间房住,接下来找工作,自食其力。我能帮你的就这些了。”
“嗯,谢谢。”江城点头,应道。
回答得还真爽快,我莫名有些不悦,沉着脸,牵起小堂妹肉嘟嘟的小手说:“走,堂姐带你去买冰棍。”
离开时,我听见有两个女生向江城要电话,还有一个大妈问他和我是什么关系,有没有结婚。不过,江城始终没说话,安安静静的坐在那,很快小卖部老板就开着破摩托车送他上镇了。
这村子不大,八卦的人可不少,晚饭时几个大妈来串门问我白天是个什么情况。
幸亏第二天我就回市里上学,不然,天晓得我要把同样的话复述几万次。
走前,我给侄女买了一大堆零食,给奶奶准备了三个月的生活用品和生活费。因为,我不知道下次回来是什么时候,只能多做点我能做的事。
我坐在小卖部老板的破摩托车上,听它发出‘突突突’的声音,行驶。阳光下,平坦的大道两旁尽是新栽的禾苗,风吹过,它们犹如绿色的海洋泛起层层波浪,给人一种新生的感觉。
到了镇上,又是一番风景。
到处人来人往,车水马龙,房屋一间挨着一间,挤挤攘攘。
我坐在候车厅,百无聊赖的看着手机,不知该干嘛。好不容易熬到上车点,落座时,江城竟然也来了,坐在我身旁。
“你跟踪我?”我盯着他,讶异道。
“想太多。”江城一脸坦然。
“那你怎么会在这?”
“恰好同路。你不要再和我说话了,我好困。”说完,江城压低帽沿,准备睡觉。
什么嘛,谁要和你说话啊!要不是我,昨天你已经死了好吗?什么态度啊!真气人。不行,喝口水冷静冷静。
我‘咔’一声拧开矿泉水盖,咕噜噜狂灌。
干掉一瓶水后,我瞥了眼江城,见他没有要醒的迹象,便背靠车窗,肆无忌惮地打量他。
他戴了一顶藏青色鸭舌帽,换了一身干净休闲的衣服,还买了个黑色的背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