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头上顿时安静下来,丘逢沉着脸扫视着众人,“信的你们可看清楚了,若不降,破城后我们将会全被屠杀干净。”
“那又如何?”
“如何?”丘逢骂道:“你们的儿子,你们的父亲,你们的男人在外作战,若你们死了,他们还有何心思打仗,打一场输一场,迟早被杀个干净。”
“可是……。”
“丘将军说的是,我们根本守不住城,若抵抗,城一旦被攻破,我们都死干净了,于前方战事不利。”
“军中有言斩俘不吉,我相信如果我们投降,他们应该不至于杀我们。”
“那,咱们该怎么个降法?直接开门让他们进城?”
不少人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丘逢见有人自己心中略喜,可看到还有很多人怒视着自己,那点欢喜顿时烟消云散。他不想死,他本就是个孤儿,他只想活着,但现在似乎抵抗的人更多。
该怎样说服他们?或者……,制住他们?
“丘逢,何将军把高县交给你是对你的信任,若连你都选择投降,恐怕才会让前方将士军心不稳。我们降了,落入姬隼手中,他定会拿我们的性命威胁那些将士,到时候,他们该怎么办?引颈受戮?”
此言一出,就是先前那些投降的人都动摇了,纷纷点头,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丘逢恼恨地看着说话的那人,只觉得这人眼生得紧,似乎从未见过。但他又想到,叛军那么多人,自己记不得此人也在情理之中。
“将军,咱们自称义军,可在姬隼眼中,咱们都是反贼啊!可都是杀头的死罪,咱们不能降啊!”
“是啊!咱们不能降啊!”
“不能降啊,将军。”
丘逢烦躁地挥了挥手,还没开口说什么,城下“咚”的一声巨响,吓得他赶紧扭过头看去。
原来军阵中已经架起了战鼓,此刻正有人拿鼓槌重重地敲击。
“咚”
“咚”
“咚”
这鼓声就像一只大手牢牢地捏住了丘逢的心脏,每响一声,他的心就紧一下。伴随着鼓声,军阵动了,无数云梯撞锤从军阵最后方缓缓移出,丘逢的心被一下捏死,几乎无法跳动。
“他们要攻城了,根本不给我们考虑的时间,先活下去再说,速速降下……。”
声音戛然而止,城头上的人们张大了嘴巴,丘逢看着眼前的这张脸,仿佛要把他死死记在心间。
血,顺着匕首滴落,红了衣衫,染了城砖。
“我奉将军命督军,乱军心者,斩。”
丘逢不可思议地张着嘴,突然哈哈大笑,眼前的人不屑地哼了一声重重一推,丘逢感觉自己身体一轻,而后……。
姜延看着城头下掉下来的人,知道对方不愿意接受投降。他抽出佩剑往城墙头一指,晋军冲了过去。
战斗一触即发。
叛军虽多是流民,但武器装备却不差。也是那督军颇有几分本事,在他的指挥下,叛军居然守得井井有条,毫不慌乱。看着一架架云梯架起又被推倒,攻城锤刚到城下就被从上面淋了火油点燃,姜延忍不住用余光瞥了姬隼一眼,见姬隼似乎对战局漠不关心,他心中安定的同时,也知道自己不能再拖下去。
“击鼓。”
战鼓再响,比先前紧凑了很多。听到鼓声的晋军精神大振,发起了凶猛的攻击。密集的鼓声响彻城内外,城头上的人脸色发白,而城内的人则是不停地跪着向天祈祷着什么。
晋军前仆后继,似乎无穷无尽,可叛军这边无论是箭枝、落石还是火油都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
随着“轰”的一声巨响,城门被撞开,晋军疯狂地涌了过去,如一个浪头,用死亡将城门口的叛军冲散。
城,破了!
人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有抵抗者,有投降者,有茫然无措者!
哭有之,笑有之,怒有之,骂有之!
整个高县乱成了一锅粥,一锅沸腾的粥。但很快,这锅粥就冷却下来,攻入城中的晋军并没有受到强有力的抵抗,那个督军再有本事,此时也难以组织慌乱成一团的叛军,一具具叛军的尸体从屋中,巷中拖了出来堆码到路中央,两旁,黑压压地跪满了人,瑟瑟发抖,小声啜泣。
一辆战车缓缓驶入城中,姬隼立于车头,手搭在腰间的佩剑上看着那些堆积如山的尸体。
一个浑身是血的叛军被押上前,被强摁着跪在地上。
正是那个何守成的督军官,他傲然昂着头,怒视着姬隼。
姬隼看了他一眼,“杀了。”
督军官愣了一下,脸色骤变,他以为他与姬隼之间会有一场直指本心的唇枪舌战,他以为姬隼会愤怒,会痛骂,然后将他处死,残忍的处死,可是,没有!
姬隼只看了他一眼,就像看路边的一条野狗,神情平静,毫无波澜,一句话都没对他说,更别说问及他的姓名,出身。
杀了!
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