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正准备离开去迎接左庭的人马,崔琰猛地冲了进来,神色凝重,“不对,赶紧收拾收拾,离开这。”
“怎么了?”虞脸色一变,惊问道,崔琰还没说话,外面顿时呼声大作,闹成一片。
虞急急忙忙冲了出去,崔琰看了姬楼一眼,蹲下身抚着依朵的头,“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吗?无论发生什么,永远不要惊慌,看清你的路,认准你的目标。现在,你回去收拾东西,然后来这里找我。”
依朵点点头,跑了出去。
“能动了吗?”
姬楼尝试了一下,左手能够勉强抬起,但右手和双腿仍旧毫无反应。
崔琰无奈,连忙收拾东西,挎到肩上后,把姬楼扶了起来靠着帐篷坐好。
“我去看看依朵,你就待在这。”
“到底,怎么……回事?”姬楼忍不住问道,崔琰凝住步伐吐了两个字,“兵变。”
塞维亚托湖畔,无数的戎族大军杀意腾腾地冲了过来。
战马踏穿积雪,弯刀饱饮热血。
他们是戎王部左庭的人,没人会想到,等来的是这样的结局。
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带着不解倒在地上,流淌的鲜血毫不吝啬地释放着热量融化着积雪,血水、雪水混合在一起,在白色大地上勾勒着自然的画卷,就像春来时,大草原上片片怒放的红花。
朵朵帐篷被点燃,像极了戎王大婚时举族欢庆的画面。然而,这其实是一场盛宴,杀戮的盛宴。
戎王愤怒地看着燃烧的帐篷,抽出弯刀领着族人杀了过去。
忽然,另一个方向,传来了更加吵闹的声音,戎王扭头一看,那是右庭驻扎所在。
逆子!
索图将弓挎在肩头,抽出弯刀正准备冲杀,却被人给拉住。
是依朵。
依朵仰着头,双眼中泛着泪花,她很害怕,可想到老师的教导她强忍住了。
索图蹲下身将她搂入怀中,那宽阔的胸膛带给依朵的是一种厚实的安全感。
“带阿妈去找你的老师,我很快会回来找你们。”
依朵呆呆地看着远离的身影,用袖子擦了擦眼泪,转身跑向一个妇人。
崔琰走走停停,隐藏着身形,他不想被那些戎族人给盯上。对于发生的一切他漠不关心,在大周,这种事情还少吗?
太常见了,常见到寻常平民都懒得去谈。所以,在他看来,那些咆哮着提着刀,挽着弓要报复的人简直愚蠢到了极点,他们应该逃命,领着自己的家人逃命。
索图就是这样一个愚蠢的人,因此崔琰不放心。
左庭和右庭的人马淹没了整个塞维亚托湖畔,崔琰快到纳涅部的时候正好看到索图领着族中青壮在厮杀。他们后方不远处正是纳涅的营地,崔琰顿了一下脚步,握着匕首径直冲了过去。
依朵挎着一个小小的包袱拉着她阿妈的手刚出帐篷就看到了崔琰,她惊呼一声跑了过来。
崔琰将她抱起,冲她阿妈点了一下头,转身领着他们离开。
“嗖”
不知从哪飞来一支冷箭,声音很轻,崔琰呆了一下,缓缓扭过头去。
依朵的阿妈愣愣地看着崔琰,冲依朵笑了笑,双眼中有泪水流淌,顺着脸颊滴滴而下,挂在皮毛上,如晶莹的露珠,映射着生命的气息。
“依朵,一定要听老师的话。”
她抬起手,使劲往前探着,想要抚摸一下依朵的脸庞,突地,她身后的帐篷发出嗤嗤声,她的身体仰动了几下,软倒在地,那抬起的手,手指依旧伸得笔直。
“阿,阿妈。”
呼声穿透了塞维亚托湖的杀意,掩盖了的一切,天地间,仿佛只有这稚嫩的声音在回荡。
索图猛地凝住身子,呆若木鸡地慢慢转过身,那是依朵的声音,那是自己女儿哭喊的声音。
他看到了那小小的背影,看到了那倒在地上同他相濡与沫,朝夕相伴的女子。
春风夏雨,秋霜冬雪,无论草原,还是沙漠,无论沼泽,还是山川,抑或是这塞维亚托湖畔。
的一切的一切,终将去,不复还。
不……!
不……!
不……!
“噗。”
一柄弯刀刺入索图的后背,冰凉的感觉让索图醒过神来,他转过身去,双眸中,有两行血泪滚落。
“啊!”
他悲痛地哀嚎,扬起了手中的弯刀,将脑海中的过往化为片片刀光挥洒,与之一起泯灭。
崔琰走得很快,身后不时地有箭飞来,依朵伏在他肩头哭泣着,他如坚冰的心有了丝丝融化。
他匆匆走过索图厮杀的地方,看了索图一眼,看到了索图背上的弯刀,看到了索图的血泪,看到了索图伤悲。
索图也看了崔琰一眼!
他笑了,噙着血泪的双眼中透出恳求。
崔琰点了一下头,把依朵挪了挪位置,用身体遮住她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