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半晌后,长尾家的骑兵已经冲杀到了眼前。为首一人,正是那日造访槙岛城、怒斥一众南军武士的少年。
“长尾景虎!”武田晴信从马扎上站起,用军配指着这支不速之客大吼出了领军者的名讳。
拜你所赐,到手的毛利军飞了,支援主战场的计划也泡汤了。
好巧不巧,幸好没有把全军投入主战场,不然长尾军这支奇兵一到,与毛利军里应外合,本阵就将失守。之后再居高临下地杀下慧日山,整个南军主力都将土崩瓦解。
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可是本来连这不幸都不该有的。长尾家的行动完全就是不理性的……没有任何一个理性的人会把这样的计划纳入战前考虑,极致理性的武田晴信自然也漏算了。
为什么要做这样不理性的事?做家督的难道不该为家族利益考虑吗?
“为故公方殿复仇,讨平南军叛贼宵小!”长尾景虎策马扬刀,额头上青筋暴起,带领凶神恶煞的越后骑士们呼啸着扑向武田晴信的马印:“为信浓军民伸冤,讨伐人屠奸佞晴信!”
“都怪你啊,长尾景虎!”武田晴信指着长尾军的马印破口大骂道:“为什么要和我作对,为什么要给我添乱!就为了这满嘴荒唐的仁义道德?武田家立下不世战功,乃至于问鼎天下的机会,就被你浪费了啊!对你长尾家有什么好处吗?不动脑子好好想想吗?迎击,给我打这白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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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文十四年(1546)年3月30日酉时初刻,皇宫御苑。
“报,松永殿下,长尾军已突入南军本阵,南军主力已被我军逼入苦战!”
又一则战报被送至皇宫内,放到了松永久秀和太原雪斋饮茶的桌案旁。
“雪斋大师想必也知晓,这世上没有算无遗策的人,也没有完美无缺的计谋。无论是谁,总会漏算一些事情。”松永久秀笑意吟吟地摸索着手中的茶盏,“这长尾军的到来,也在我们三好家预料之外。今天开战后,才得知那长尾虎千代居然抛下主军,带着所有骑马武士赶来支援,只为替已故公方殿雪恨。这份忠直之心,天地可鉴。而这样的幕府忠臣,选择了我们北军,胜负的天平向谁倾斜,也就不言而喻了吧。”
“哈哈,弹正说笑了。依弹正之见,怕是没有这支不速之客的长尾军,三好家同样有信心赢下战斗吧。”太原雪斋大笑着饮茶,不住地点头称赞着。
“雪斋大师所言甚是。”松永久秀却是换上了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因为直到此刻,太原雪斋都未露出半点慌乱之意,“那雪斋大师呢?莫非还有底牌?在下可不记得今川家在京都的还有哪号人物。”
“底牌,自然是要不出名的小人物,和茶道不一样。名气大了,脏事也就做不成了。”太原雪斋端起茶盏,向松永久秀优雅地示意,“弹正这样的名茶人,怕是不解其中之意吧。”
“怎会不解?”松永久秀也是端起茶盏,双眸死死地盯着太原雪斋,故意说出挑衅的话语,试图捕捉他片刻的动摇:“三好家也有干脏事的底牌。而雪斋大师您的底牌,已经被我们撞个正着。您的弟子天野景德,还有那宫廷内不知名的协助者,都被我们堵在皇宫外啊。”
“都被弹正这样的大忙人知道名讳了,哪里还是什么不出名的小人物?”太原雪斋依旧是悠闲自得地品鉴着茶水,眉宇间甚至不见半点焦虑——这不免让松永久秀焦急起来。
就在这时,屋敷的门被推开了,一个三好家的传令兵神色焦虑地来到松永久秀身侧,低声道:“松永殿下,有意外情况。本来在愿教寺周围围困我部尼子军的织田军,不知何时脱离了新善光寺的阵地,浦上军和赤松军也是刚刚发现,新善光寺的守军已经换成斋藤军了!织田军目前动向不明!”
“哦?”松永久秀皱了皱眉头,看了眼依旧闲适的太原雪斋,低声吩咐道:“让忍者警戒皇宫和二条城周边,有动向立刻报上!”
“是!”
不久后,又有传令兵赶回:“松永殿下,在善长寺一带发现织田军!他们从大泉寺的大内军和平等寺的赤松军、浦上军之中钻了过去,似乎是向皇宫扑来!”
“喔……”松永久秀微微深吸了一口气,随后沉声吩咐道:“安排我们警戒在皇宫、相国寺、二条城的预备队,立刻集结过来,拦截织田军。”
“果然还有后手。”太原雪斋颇为赞许地颔首道。
“雪斋大师这是何意?”松永久秀转过身来,面色阴沉地望向太原雪斋,“莫非这织田军的异动就是您的底牌?”
“实不相瞒,我们和织田家关系极差,全无配合沟通可言,织田家那少主的行动,自然也在我们的意料之外。”太原雪斋又饮了口茶水,坦然地答道。
松永久秀陷入了沉默,额头上微微沁出汗水。
“没错,正如弹正所料。”太原雪斋眼中精芒一闪,不紧不慢地放下茶盏,连茶水都平静得没有一丝波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