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随便的口气,方炽腾地窜起一股火:“你没送他去医院?”
“是他不去,”左林林的调门跟着高起来:“我进他屋他都不让,他说要跟我分手!”
方炽觉得心都要被捅碎了:“他在发烧!”他激动得甚至咆哮,嗓子扯得嘶哑:“昨天到今天,他至少烧了一天一夜!”
“你是在指责我吗,”左林林的声音冷下来:“我走了这么久,昨天半夜才下飞机,我怎么没听你关心我一句?”她是想放狠话的:“我告诉你方炽……”
电话却断了,她不敢置信地瞪着话筒,他从没这么对待过她,连她提出分手那时候也没有,她立刻拨回去想跟方炽理论,可没人接了,她抓着话筒歇斯底里地叫喊了一阵,气哼哼地回屋睡觉。
二十多分钟,最多半小时吧,有人拍门,左林林扯着头发第二次从被窝里爬起来,摸黑从猫眼往外看,居然是方炽,她那股气一下子顶上来,一连打开三道锁,推门就要骂,方炽却正眼都没瞧她一下,擦过去往高准的房间走,因为屋里黑,在客厅还绊了一跤。
“方炽你是不是有病!”左林林跟着他,她有点搞不清状况,方炽像变了一个人,大半夜的来兴师问罪:“你要是想跟我这儿找存在感,麻烦你白天来!”
方炽的世界里压根没有她,推开高准的门、点亮房灯的一刹那,他就被一口吞噬了,吞进了一股狂飙的激流,是爱吗,或是恨,跌跌撞撞的,让他无处可逃:“高准?”
他叫,床上的人没动静,那嘴唇是惨白的,脸颊却通红,被子那么薄,把人裹得像个包袱,他颤抖着走过去,膝盖瘫软得几乎要跪倒。
左林林看出他不对劲,好心想扶一把:“你干嘛,他只是感……”
“你给我滚开!”方炽却搡开她,很用力,把她推出去撞在墙边的角柜上,能听到“咚”的一响,她两腿大开滑坐在地上。
太狼狈了,左林林红着眼往上瞪,她以为方炽会后悔莫及,会大惊失色,可他只是小心地拍了拍高准的两腮,然后吃力地连人带被往怀里抱,被子实在太大,他试了好几次,才勉强算是托住。
“你要干嘛……”左林林已经忘了发怒,呆呆看着他,方炽转过身,明显是要把高准从这里带走,经过她面前的时候,她死死拽着他的裤脚:“你要带他去哪儿!”
方炽是意乱情迷了,是走火入魔了,猛地从她手里抽出腿,大踏步走出去,走到半掩的大门口,他使足力气抬脚一踹,折钢断铁一般的声音,吓得左林林一把捂住耳朵,她忘了从地上起来,花容失色的,眼看着他从视线里消失。
出门,乘电梯,方炽不知道是怎么摁的按钮,直到高准眨着眼睛醒来,他才发现自己一直盯着他,像个痴心的傻瓜:“别怕,”声音出口,缠绵悱恻的:“我们上医院。”
接着,他想他看到的一定是幻觉——高准的眉目只是微微动了动,却像石头开出了花,剪刀发出了芽,多情得丝丝入扣:“你真的来了……”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从那双春波眼里打落:“像你答应的那样……”
方炽哑巴了,心里肺里都被某种与世为敌的决然填满,这决然发酵着膨胀着,多少维持了那么几分钟,当他把高准抱上副驾驶,挂档点火,系上安全带,松脚刹要开出去的时候,才倏忽冷却下来。
想起刚才的所作所为,方炽不禁冒出一身冷汗,左林林被他推搡在地上,那眼神是震惊不解的,目光中仿佛折射了全世界,让他看清自己的倒错。摘档熄火,他拽下眼镜扔在仪表盘上,身边三寸远是他一时冲动犯下的错,他的病人,一个男人。
“方炽你是不是有病!”
左林林的话还在耳边,他惶恐地抱着脑袋,他们从没这么争吵过,他曾经一句重话都不舍得对她说,如今为了高准,他居然把她丢在那儿。
“高准,我……”他艰难地开口。
“嗯?”高准迷蒙地回应,方炽凑近了细细把他看着:“你不能跟我走,”他用手掌探他额头的热度,很烫:“你听话,我抱你上去,林林会带你……”
高准立刻把头偏向一边,即使眩晕即使迟钝,他也明白,方炽要再一次把他推开。
“看着我,”方炽强压着心里的焦灼,端他的下巴:“我跟你说话呢!”
高准无力地拨他的手,虽然无力,但那厌烦的样子惹恼了方炽,他打心眼里涌起一股怨恨,恨高准骨子里藏着的傲气,恨他吸引了自己却敢高高在上,他弓起身体撑过去,非要扳那张脸,不知道是病着还是耗光了耐性,高准执拗地反抗,你来我往间“啪”地一响,他拍了方炽一个耳光。
力气不大,与其说是耳光,不如说是一次过当的自我防卫,方炽被拍得偏过头,眼睛瞪圆了盯着扯散开来的被角,被子下头是高准香槟色的睡衣,和睡衣里带着汗珠的潮红肉体。像被人兜头打了一拳,他面红耳赤,脑子里嗡嗡叫,如同踩在善恶边界的浪子,不由自主地去抓高准不老实的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