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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第一次见客,方原就迟到了。
原因非常伟大,是他路见抢匪,见义勇为,帮一个女孩子抢回失去的手袋。
车到中国城,他跳下来,在人潮热浪中,正埋怨那副冒牌墨镜没有偏光功能,难以抵挡海城强烈的夏日阳光,突然听到旁边有人大喊救命,他摘下墨镜,马上看到一个极其凄惨的场面:一个女孩被人用摩托车抢包死不松手,在马路上被拖着走。
一分钟之前还有偷人钱包冲动的方原,这下子一腔热血涌上头来。他以刘翔跨栏的速度飞跑过去,从侧面朝坐摩托车后面的人挥出一拳,正中小贼的太阳穴,那人痛得哎呀一声松了手。前面开车的以为碰上了便衣警察,一拧油门,摩托车像脱了缰绳的野马,呼啸着逃了。
回看地上那个皮肤黝黑的女孩,她的裙子被扯得翻到腰际,红色的小棉内裤裸露在众目睽睽中。可怜的人,膝盖、肚皮和手肘的皮肉全都磨出了血。
他扶起她,抖开纸巾,让她按住出血的伤口,然后跑到近七八米外的起点,帮她捡起前后散落路边的两只高跟拖鞋,拦了一辆出租车,让司机送她到附近医院。
周围的人冷眼旁观,以为他们是认识的。
女孩子爬进车里,浑身哆嗦,喘着气,忍痛向他道谢。他没好气地说:“以后再遇到这种事,放手就是了,钱财身外物,人受了伤多划不来啊……”
女孩咬着牙,忍住眼泪点点头说:“我明天要回老家,包里有刚给奶奶买的金项链……”
金项链。
又让他想起小芳。
未嫁时的小芳清丽可人,他不惜一切为她做傻事。小芳天天梦想得一条纯金项链,他就偷了老爹的钱买了一条给她。没想到,两个月之后,他就因持械伤人坐牢了。也是为了她。在牢里想小芳的时候,他就把手伸向被子里,把着自己那活儿。想她的人,想她手捧金项链泪光晶莹的样子。
有些女人看金子的眼睛简直比金子还亮。那晚,她就半推半地让他上了。在方原第一次无师自通的冲击下,她一直用小尾指勾着脖上的金项链。最后,她的胸像丘陵一样挺了起来,差点没把项链给扯断。一夜情在老土的古人眼里会滋生出百日恩,但放在小芳这样的女生身上,弄出一两个孩子,那男人的生死也与她无关。他坐牢没几天,她就忘了那一夜的水乳交融,戴同他的金项链——他父亲的血汗钱,转眼就嫁给了一个家里有台小面包的男人。
唉,不论老与嫩,长得好与坏,女人都是爱金物种,就算拿身拿命来换,也在所不惜。方原瞬间心烦,随手把出租车门一关,一声再见也不说,扬长而去。
在刚刚建成的地铁口,他问一个推着自行车卖盗版书的人波西塔诺在哪儿。
波西塔诺是意大利阿马尔菲海岸线上最美丽的小镇,那儿有一撮撮小巧的尖顶房,它们慢慢地由海边爬上山腰,尖尖的小阁楼,涂着各种各样鲜艳的颜色,远看一层一层的,像积木做的童话世界。基于人们对海滨城市的幻梦,这个名字就被地产商随手拿来,做了中国城最著名豪宅区的名字。
全城皆知,住在波西塔诺的人,非富则贵。房地产还没发疯前,它每平方都要几万大元,全是大户型,最小的一套也两百平方,工人房有普通民宅的主人房大。
他赶到那儿,一看表,时针已在那段英雄救美的小插曲里溜过了十分。经过严密的保安程序,上到12层,穿过一个小型的空中花园,来到b座。
方原摁了一下门铃后,用手抹抹额角的细汗,顺势捋了捋头发,左右看着没人,往西装一擦,又再按了两下。
有人跑出来开门。
是个皮肤白净的中年保姆,她很有礼貌地问:“请问你是不是方先生?”
他点点头。
她回头看看里面,压低声音说:“你迟到了十分钟,又按了三次门铃,舒小姐有点不高兴。”
方原哦了一声。
有这样白净的保姆,这家主人一定段位不低。
方原第一次与舒儿通电话,发现她经常爆英文,就推断她是只海龟。后证实她刚从美国潜水回来,在深圳跟合伙人开律师事务所,是多家外企的法律顾问。舒儿的声音柔中带刚,她很直接地说:“你可以叫我舒小姐,我的儿子4岁,在美资学校里全托,学音乐和语言,我希望你会喜欢他。”
除了夹杂英文,还有很浓的上海尾音。
“我相信我会喜欢他,他也会喜欢我的。”方原在电话里也变得彬彬有礼起来。
“希望吧,但我是个很严谨的人。”
“严谨好啊,我喜欢。”
他按要求把简历和照片发到她的邮箱,她很快就回复了,约他今天面谈。
沿着门道走进去,经过洗手间,他看到门上面贴着一些小纸条,其中有两张写着:
“像堂吉诃德那样坚持!”
“维权!绝不退让!”
这难道是她的职业口号?还是这个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