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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是有命运的,不到你不信。天堂与澡堂其实没多少区别。第二天的遇见,更让方原深信不疑。
周一他终于睡了个好觉,起来第一件事,就是给王靓发短信。王靓要等奶奶的头七过了才能回来。昨天临睡前他活像个热恋中的男人,给她发去六世达赖的诗。她回复了两个字:“肉麻!”他又发了首水调歌头:“女友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告别单身,要等多少年?我欲出家而去,又恐思念美女,空门不胜寒。起舞影为伴,寂寞在人间。追女孩,妄相思,夜难眠。不应有恨,何时才能把梦圆。男有高矮胖瘦,女有黑白美丑,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光棍不再有!”
王靓又回了二字:“哈哈!”
看来她还是很矜持。
起来,到面点王吃个羊肉泡馍后,依王靓吩咐,开车去西门找阿珍。
阿珍以前他见过,是王靓的一个店长。
那是一间不到六平方的小店铺,窄长窄长的,临街的饰柜一字排开,泡沫塑料面板上,一根根珠头银针扎上去,挂着项链、手链、胸针、耳坠等,密密麻麻的,一溜过去,有好几百款。
这是王靓的第六家连锁店,西门的月租寸金尺土,出了名的昂贵,一到周末,这儿人潮如鲫,垃圾都能卖出去。能在这样的地段租下一间旺铺,转让费和月租都高得不敢让人相信。王靓在每家店只设两个店员,早晚班交替。看日班的是阿珍,她管两班的账。
方原就在店门口的马路边泊车。停车时瞄了一眼,发现店门边站着一个正在抽烟的男人。男人穿着花花绿绿的夏威夷衬衣,下面牛仔裤漂白过的地方很脏。方原有点奇怪,旁边没其他女顾客,这男人站在这儿,拿眼睛扫来扫去干什么?
他是个嗅觉敏感的人,一边向店里走,一边拿眼角余光瞅着那人,觉得有点面熟。阿珍看到他,远远就打招呼:“方先生过来啦?”
那人听到后,马上转过身,挨近他时,男人突然喊:“师爷——真是你呀……?”
这个称呼久违,方原几乎反应不过来。
那人30岁左右的样子,眼睛嘴巴都挤出笑容,只是皮下的肉不太活跃。“你发了达,不认识我啦?”
叫他师爷的人绝不是海城的朋友,而是江西认识的,“里面”的人。
方原认得他,不光因为他两眉间斜挂着一条刀疤,是头一天进去时,在饭堂,这人令他把菜给老大,方原有点犹豫,他就使劲咳出一口浓痰,连口水一起吐进方原的饭里。
“怎么不记得,你是烂头阳。”方原本能地说。
烂头阳是持械打劫进去的,在里面熟络后,方原变得比他还要强势,慢慢的便成了朋友。他还求过方原写家信,要老婆不要离婚,但最终老婆还是带着孩子跟人跑了。
“没想到能在这儿见到你,出来有二三年了吧?近来好吗,做什么发达?”烂头阳见到他有点意外,显得热情洋溢。
方原看阿珍在听着,非常尴尬,压低声说:“这儿说话不方便,到旁边的茶餐厅等我……”
烂头阳见他害怕,笑了:“慌啥,自己人,她是我老婆!你就是代女老板来收账的人呀?好小子,艳福不浅呀……”他眼神狡黠,身上还沾着很浓的“里面”特有的味道。
他一脚跨进店里,挺自豪地跟阿珍介绍:“这是我在里面的兄弟,智勇双全,人称师爷,我们同窗五年了,他比我出来早,看来现在混得不错啊……”又拍拍方原的肩:“我先到茶餐厅,点好啤酒等你,咱们兄弟俩好好聚聚……”
方原心里格登一下,王靓这次有可能引狼入室了。
阿珍二十五六的样子,黑皮肤,塌鼻子,凸额头,但抹了厚粉后也不算太丑。她见人张嘴就笑,爆牙像狗齿一样参差不齐。
不知是不是王靓贪便宜,满大街那么多亮丽的打工妹不找,非得请这样一个人。
阿珍弯腰从钱柜拿出一叠钱交给他,让他在本子上签收一下。“细数等王小姐回来再看吧。”看样子还挺麻利的。
方原一边把钱往包里塞,一边试探地问:“嫂子是哪儿人,来海城多久了,跟阿阳一起来的?他有没跟你说过,在里面我帮他写过信回家……”
阿珍马上摇头摆手,笑嘻嘻地说:“千万别这样叫我,我从广西来这儿不到两年,认识阳哥才几个月……”
她的样子有点傻,不像是大奸大恶的人,但有可能会被人牵着走。方原心里有了数,他再套了几句,掏不出什么东西,就现场打了个电话给王靓,说已收到账款,请她放心。
离开店铺,方原到了拐角的茶餐厅,这是一家香港人开的店,中西式小食,还有冷热饮和啤酒。烂头阳已叫了一瓶老金威闷头喝开了,方原坚决不沾酒,扬手叫侍应来一杯热辣辣的丝袜奶茶。这是他的至爱。这种奶茶在南方沿海城市才能喝到,不知是香港还是台湾人传过来的,据说真的拿女人穿的丝袜子当茶包,把热奶一趟一趟地往里浇着滤着,出来的味道很正点,口感香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