烂头阳阴险地笑道:“哼,喝这个呀?说不定袜子是老板娘昨天才穿过的呢。”
方原呸了他一口:“没见你几年,还是狗嘴吐不出象牙。”
“没文化呗,不然为啥那么服师爷你啊。”
烂头阳表面俯首称臣,背后却藏着一道奸气。方原自忖如何才能脱身。
这种人出来一般都很难找到好工作,遇到旧日仓友,不是张口要钱,就是拉人埋堆,重操旧业。
果然。烂头阳说,半年前放出来,他先跑到珠江边,跟一个比他早出来的仓友阿茂租了一条船,雇了几个人挖河沙。这年头,沙子像石油一样值钱。这些散落在街头路边,随处可见的东西,只要达到一定的数量,就是金子。卖出去,一船就是几十万。但没等他们挖够一船,当地红的黑的都来了,红的用钱打点走了,黑的却不肯罢休,双方火拼,最后连船带沙被抢走了。阿茂当场被砍了四刀,血染河沙,后来听说有人报警,把他送到了医院。烂头阳当时跳了船,游到了东莞,在那儿流浪了一段日子,觉得满街都是台湾人开的工厂,个个规模宏大,把守严密,做的货都是一船船运到欧洲,围墙与围墙之间的街道干干净净,当地人一有风吹草动就万众一心,令他这种外漂的小混混很难落下根来,埋当地的黑堆,他又不甘心从小的做起。最后,他买张车票跑来海城,住在十元店里。
“这儿林子大,什么鸟都有,人又傻,机会就多!十元店里的人都在等待一个机会,想打份小工的人很多,想跟我一样东山再起,挣点快钱的人也不少……”他嘻嘻地笑着,有点得意自己来对了地方,赶上了好时光。“听说你在海城混得不错,做姑爷仔啦?买车买房了吧?”
方原没好气地说:“那不是我的车,那是阿珍老板的。”
“我知道,车号是粤b168,前年买的,赶着了个性化车牌,哈,光这牌也值钱呀……我说呢,你这家伙也真行,”烂头阳很有把握地,先伸出他粗黑的拇指,然后食指、中指一只一只地数:“要身材有身材,要样子有样子,要文化有文化,真是21世纪人才,哪个富婆不被你搞掂呀?嘿嘿,听说这家女老板有六七家店铺,年纪轻轻的,一个人带着个几岁小孩,你这家伙可真是财色兼收呀……”
“你起人家底了?”方原不动声色地问。
“我是做什么的?不然跑到西门干什么,给爆牙妹探班呀?唉,真是同人不同命,你干什么都比我强,找个女人都是有钱有脸的,我呢,只能找个刚洗脚上田的爆牙妹,以前在丽都会所还帮人洗过脚的!老哥我跟你怎么比呀?不说这些了,讲正经的,咱们合作一把吧,用广东人的话,你喝头啖汤,让我收点尾水,怎么样?”
方原装傻:“你想干什么?”
“把她女儿带出来交给我,其他的事交给我来办,电话我来打,钱我来收,你确保她不报警,乖乖交赎金就行……我见钱放人,以后一切依旧,神不知鬼不觉的,你继续做你的好情人,她永远不会知道真相的,说不定你当了一回好人,她以后更不能没了你……”
“你真是想钱想疯了,刚放出来没半年就玩绑架,活不耐烦了?”
“最多跟你四六分,我冒大险,拿小头……”
方原装出一脸委屈:“我靠!你想抢我的人的东西,也就是我的东西,然后跟我四六分?我有没有听错?”
“那是你的东西?得了吧,装什么逼呀你!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跟他的关系?我都摸清了,你不过是她花钱雇回来条仔,顶当是个面首,不过没想到会是你罢了!你他妈的还不是干完人后,提上裤子卷上钱,捞着了就跑?咱们是从同一个窟窿出来的兔,就别跟我装啦!你也不想想,这个点我踩了多少遍了,不然怎会把我那条女也扔出来放蛇呢?看你穿的,用的都是正货,连手机也是最新款……”他拿起方原的手机放下,又捏起自己的。“你看看我这个,是在天桥买回来的几十元的破机,就是在中巴上偷到了好手机,我也舍不得自己用,要拿出去卖个好价钱……你现在锦上添花,不接济一下刚出来的兄弟也就罢了,也别拦我发财的路呀,我可是等着这些钱来开饭的!”
方原一点不怕跟他翻脸,低声而有力地说:“这怪得了谁,只怪你放蛇放错了地方!不是说你跑到我地头吃饭的问题,是你想抢我身上的钱呀哥们!没错,我是跟你在同一个窝呆过,但我不像你,我是饿死也不想再回去!我现在干的活好好的,没你说的那么贱!我方原还不至于cheap到要做鸭卖身!但必要时,命倒是可以卖!”
烂头阳突然放下竖到椅子上的一条腿,抓起啤酒瓶一饮而尽。然后,他一抹嘴巴,凶光像刀子一样,从额头底下射向方原。
“你也知道,我现在的处境是有了上顿没下顿,还欠房东半个月的钱。包租婆昨天追我,我说,要钱没有,要命有一条,赶我出去我就把你房子烧了!我不是跟她开玩笑的,狗急跳墙,有什么我会干不出来?当然,要有活路,钱我还是要给她的,你以为我天生就那么衰吗?阿珍是个洗脚妹,她不是富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