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王武俊就是要靠这五封信,誓要在河朔大地上,把诸镇搅得天翻地覆,然后让成德军在其间坐收渔利,不,确切的来说,是王氏及其亲族在时代的巨流前,能立下不易功勋,安然登岸。6
五日后成德军遣送冀州南宫城的“戍主”王悦,即王武俊的另外位养子,作为使节骑马,疾驰至邢州巨鹿,因高岳的行营已抵达此地,立即来向高岳暗中“输诚”。
“哦,司空回到真定府,劝说王士真和成德军偃旗息鼓、卷甲闭垒,甘心来降服?”高岳听完王悦的述说后,不由得大喜,说皇唐此后中兴,王司空和田仆射(田季安)当为首功第一人。1
见辅师欢喜,王悦便顺势又提出,我成德军不但要自己投降,还愿拉横海军程怀直一并来降。
“真的!?”坐在营帐胡床上的高岳,两道浓眉下的细眼,精光灼灼。
王悦便说,司空已遣送密信前去沧州,程怀直在数镇里实力最为弱小,想必会响应司空的号召,很快来归顺宰堂,随后王悦就请求宽贷三月,宰堂军便留屯巨鹿泽,司空愿每月供粮三万石,只等安抚好军中众将,准备便迎辅师大旗入真定府。
对此高岳满口答应,且表示招降沧景的任务,便也托付给司空了。
就在王悦准备辞别时,高岳忽然发问:“司空是从井陉返归恒州的,那么篡太子有无和司空一起呢?”
临行前王悦早准备好应答,他解释说:“雕黄岭下,卢从史曾埋伏火铳,企图暗杀篡太子,篡太子惊惶不择路,便央求司空带他去恒冀,其时两军对垒互相射炮,司空不敢将其送到武毅军来,便携篡太子走香客山路,前往真定,可篡太子翻覆无常,于太行山中忽然脱身独去,不知是去太原,抑或是去幽州,也有可能会死在半路里。”
对这个解释,高岳表示接受。
可等王悦圆满完成使命,欣然离去后,高岳帷幕里的屏风,突然转出一位绯衣银鱼的官员来,方才高岳和王悦的问答他都听入耳中,这时急忙对高岳作揖:“辅师,王武俊乃契丹种,狡诈多变,他的话语,绝不可采信。”
高岳用手捻了下八字胡须,“徐景州所言甚是,故而才让您于屏后,核对王武俊使者之言。”
原来这官员,正是横海军景州刺史徐申!他所全权代表的,也正是沧景的横海军节度使程怀直。1
王武俊固然狡猾聪明,但他还是有个弱点,那便是自视甚高,普天下也就看重个高岳,心里却依旧将高岳视作儿子一辈的,毕竟他是王承岳名正言顺的祖父,而刘济、张茂昭、程怀直之流,于武俊眼中便是土鸡瓦犬。3
但程怀直其实并不是个傻子。
雕黄岭战后,成德军把前昭义军判官孔戬(孔巢父之子)驱赶去了沧州。
见到孔戬,程怀直稍加询问,知道昭义军很快就会彻底败灭,就对孔戬明言:“卢从史占据五州地,精锐六万,战马数千,且有上党绝险地,却被宰堂军强越乌岭,雕黄岭一战败绩,土崩瓦解。我横海军原本不过是义武军张孝忠麾下,只有沧州一州,后来才析出个景州,战兵万人而已,地狭权微,只能早降。”
孔也不言语。
程怀直清楚对方心中所想,便长叹口气,“孔大夫,你要的是保持曲阜圣人家名节,我横海军如降,你无外乎三条道路,走的话还能去哪?幽州、太原也是风前残烛;降?你又顾惜你的节操。还有最后条路,那便是不过孔大夫原本不过是在泽潞幕府内任职,现在连昭义军都不复存在,要你为播迁在外的圣主殉死,于情于理也不合。想来想去,如大夫不嫌弃我是个武夫,我倒愿提供条新路。”
孔虽依旧不说话,可却低首拱起手来,表示他愿听程怀直的。1
“隐吧!”程说到,“等到时局明朗后,再看看能不能重入仕途,为天下做番事业。”
听到这里,孔戬便开口,“某来此,奉卢牧之令,欲与沧帅结盟合纵,可沧帅却欲降宰堂,某有辱使命,想归去接受惩处,孰料卢牧兵败雕黄岭,昭义军荡然无存,又不愿屈身以事宰堂,故而也只有选择首阳之隐了。”说完,他当即脱去官服、符信,接下卢馈赠的五十贯钱帛,急匆匆离去了。
孔离去后,程怀直的判官李宇摇摇头,嘲讽孔说:“这种又要名又惜命的‘德贼’太多,完全对不住他父亲孔巢父在征讨淮西时壮烈的死难,虽则现在躲避于山野里,将来少不得又想要走终南捷径。”2
“读书人而已,和他计较什么。”程怀直倒是大度。
然后程便和李宇议决,派遣景州刺史徐申,来秘密谒见高岳,因徐申不是横海军自署的官员,而是朝廷委派来的,故而方便和高岳交流。
“虚以委蛇,回去告诉沧帅,对王武俊的密使虚以委蛇,让他自以为得矣,这头中山老狼”高岳此刻对徐申如此说到,“随后我们将计就计,而今王武俊既然信誓旦旦说篡太子不在恒冀镇,那定然是他为讨好宰堂同时,且避免捆缚太子的坏名声,把篡太子给送到别处去,多数是送去幽州刘济处,把刘济作为扫平河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