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顿了顿,又说了句“阿霓,我失罪于你。”
哭声中,竟也没人知道高岳为何要对妻子道歉。
高岳的神主入了圣贤祠,其时因《玉尺八》而名声大噪的贾岛,现在索性专注于剧作了,正立在洛阳的处水榭台前的楼宇,观望着舞台上伶人的演出。
灯笼将水面照得唯美而彻亮,无数船只载着观众前来欣赏。
烛火里,贾岛突然看到房间内的书架里有卷书,颇有些醒目,便取来翻了翻。
结果却悚然发现,内里写着以下文字,“故以自代铅人,铅人池池,能舂能炊,上车能御,把笔能书。”
他的记忆立刻回到十几年前,在独流口处那个磨铅镜的师傅,他箱箧里的铅人,不也正是取代生人,在死者的世界里做工受罚的吗?
这时,对面的舞台突然议论声四起,贾岛吃惊,就推开窗牖望去。
不知为何,舞台上扮演高四郎的男伶和扮演公主的女伶,忽然改了台词,原本该是高四郎用驴驮着崔家小娘子逃走,而公主则在后面苦苦地追。
可孰料,“高四郎”却回首说了句,我不愿走了。
而“公主”突然泪流满面,跪在地上,泣不成声。
“高四郎”扶起她,“从此后,我魂将随铅人,做你的蒿里君,做你的魂门亭长,做你的主墓狱吏。生前亏负你的,只有生后再弥补了,我终究不愿负债。”
“这怎么回事!”贾岛只觉得,看到了终生都无法忘怀的景象,牙齿都在打架。
很快,水面上旋过阵风,涟漪平静下来后,伶人好像虚脱般倒在舞台上,众人大呼着将他们给扶起来,可事后问起,男伶和女伶茫然无知,根本不知道自己刚才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只有贾岛立在原地,落下了泪水。
他在其后,收拾了行李,再度踏上去恒山灵虚女冠的道路。
恰逢春季,闻讯而来的王承岳和贾岛目瞪口呆,看到灵虚的墓碑前,不知何时起,真的立着个小小的一脸认真表情的铅人。
而墓碑的旁侧,一株桃树苗钻出泥土,茁壮成长着。
“似乎是飞鸟从长安衔来的种籽落下来长出的,真的很像是辅兴坊的桃树。”元凝真说到。
数年后,桃树茁茁,桃花灼灼,遮蔽在了墓碑上,风儿吹过,好像都能听到空灵处传来的细密言语似的。
女冠画室内,灵虚和傅嘉荃的画像微微扬动。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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