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那里,刘乔第一次见到了戏志才。
戏志才当时衣衫褴褛,饿得面黄肌瘦,只能够卧在堂下的一处角落里,因为口渴又无水可饮,他竟然张开嘴巴承接屋檐下滴下来的雨水解渴。
刘乔看到出入的都是衣饰文采的人,没想到在这堂下的角落里竟然还能够见到一个如此落魄的人物,而且看他褴褛的衣裳打扮,似乎还是一名士人,这就让刘乔惊奇不已了。
他怀着一颗好奇之心,跟友人打听是此人是谁?
得到了友人戏谑的回答,此人乃是自称酒徒狂生的阳城戏志才,身无分文还喜好与人博戏,结果输了钱无从抵账,被人扣住在这里,等着他家中的妻子筹集钱财前来赎他。
这种人刘乔行商各处,以往也见过不少,也多是一些落魄不得志之人,志向得不到施展,索性放浪形骸,沉湎于酒色博戏之中,碌碌无闻,穷困潦倒而死。
所以刘乔也没有去搭理这种潦倒之人,而是跟着友人一同登堂入室,去参加博戏了。
之所以,会与戏志才发生交集,却是因为在博戏过程中发生的变故。
刘乔刚开始连博连赢,但一输起头,任凭友人如何撺掇,他却也不愿再博了,而和他合伙的另外一个商贾却是输了还想要赢回来,任凭刘乔怎么劝都劝不住,结果反倒把身上的钱币都输光了,还欠下了一些债。
输光身上的钱币,那名商贾垂头丧气,想着先把他和刘乔的那一车货物先分了,自己的那一部分先用来抵债,剩下的也还可以勉强支撑自己的用度。
可是一车货物哪里有那么容易分的。
刚说到分一大缶苍梧竹叶青陈酿之时,就出了问题,这个大缶的竹叶青陈酿虽然只有二石,但却是陈年佳酿,酒价根据酒的品质从一斗几十钱到千百钱不等,不同地区价格还可以再翻一倍,而这种来自苍梧的美酒陈酿价格自然是最昂贵的那一种,如果能够贩运到京师之中,价格更是可以翻上好几倍。
两人都想要这缶价值匪浅又容易贩卖的竹叶青,可是车上找来找去,一时间也找不到两个同样大小而且能够各自容纳一石的罐子,而且这缶美酒本来就是打算整缶卖出的,车上也没有量器之类的,空出来的器皿只有一个六斗的小瓦罐和一个缺了个口子的一石半中瓦罐。
那名输钱的友人想要分取货物心切,就提议由他来倒,可竹叶青美酒斗酒就是几千钱的价值,刘乔怕他用钱心切,侵吞自己那一半的份额,自然不愿意他来倒,结果两人就这样吵了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先前那个蜷缩在屋檐下角落里被人遗忘的戏志才却是突然出声说道,这有何难,让他来分,定然能够让双方都满意。
两人正吵着也没个头绪,于是想了想,干脆也就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来让戏志才分酒,戏志才这个时候才微微提起点精神来,步履阑珊地来到两人身边,看了看装着两石竹叶青的大缶和那两个罐子之后,开始指着那个缺了一个口子的一石半空罐子说道,这个罐子已经缺了一个口子,不能够完全盛满,不如就将它算作一石四斗如何。
两人觉得有些道理,也就同意了。这个时候,戏志才点点头,也就开始分酒了,他先将大缶中的陈酿倒入六斗的小罐之中,等小罐倒满了再将小罐中的酒倒入缺口的中罐之中,如此反复,到了第三次的时候,算作一石四斗的中罐已经满了,而小罐之中还有四斗陈酿,大缶之中也有二斗陈酿。
接下来,戏志才将中罐里一石四斗的美酒全部重新倒入大缶之中,然后将小罐的四斗美酒倒入中罐之中,然后再用大缶中的美酒将空出来的小罐再次填满,如此一番折腾下来,大缶中有还剩一石也就是十斗美酒,而小罐中已经填满六斗美酒,中罐之中则是四斗美酒,正好将原本无法平分的美酒成功一分为二,而且毫无偏私,恰到好处。
两人顿时惊得目瞪口呆,吃惊之下,刘乔又让戏志才帮忙分车上的其他货物,戏志才也不推脱,他一边听着价格,一边拔出一根野草在地面上算着,没用多久,就成功将车上所有的货物分成平均的两份,让两人毫无可以置喙的地方。
友人分得自己那一半货物,还了赌债,自知是自己烂赌理亏,所以匆匆忙忙地离开,而刘乔却在惊诧之中,察觉到了戏志才是一个才思敏捷的人才,于是主动替他还了赌债,还邀请他去酒肆之中饮酒。
两人一经交谈之下,刘乔更是吃惊,那个衣衫褴褛的戏志才博闻强识,近如颍川的山川风土、远到幽并边地的战事情况,他都能够娓娓道来,而且旁征博引,刘乔自以为自己还读过两年经书,而且行商四方见多识广,刚才是还能够插上话,到了后面完全就是戏志才在侃侃而谈,天文地理,山川形胜、名人轶事、朝政兵事,戏志才好像是无所不知,刘乔到后来都不知道当时的那场酒是自己是喝醉还是听醉了。
由此之后,两人算是结成了酒肉友人,刘乔每次行商归来,都会去阳城戏志才家中饮酒博戏,戏志才家中一贫如洗,再加上他又不事生产,全靠着他的妻子在替人缝洗衣物维持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