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从小娇生惯养的富家千金,突然被投入了监狱,自然是不适应的。
进去的第一天,看着那阴暗的牢房、不知道多久没有拆洗过的被褥,她就很不适应。她有轻微的洁癖。在监狱里的第一个晚上,她是坐到天亮的,那被褥,她实在睡不下去。
同一个房间里的狱友看到她,纷纷嘲笑她矫情。谭舒雅没有说话,固执的在床上坐着。
谭舒雅矫情也只矫情了这一个晚上,因为,白日里简单、繁复的工作太过劳累,再加上每个人都有任务,完不成是不允许的。极端劳累之下,她终于也开始躺在床上睡觉,只是没过多久还会醒来,因为她很痒。被褥潮的令她痒的难受,全身都起了红疹子。
半个过去,她终于慢慢适应了牢里的生活。只是一双原本白嫩的手指上出血了血泡,原本细嫩滑润如绸缎般的皮肤,也渐渐粗糙起来。
不过粗糙也有粗糙的好处,这样,那些狱友就不会摸她的脸了。她刚进来的时候,因为她长的漂亮,皮肤又好,很多女人都会伸手去摸她的脸。那些女人的手上都生着茧子,摸在她的脸上,就像磨砂纸刮在脸上一样,生疼。
某一天,她如往常一般,和狱友一起刺绣,门突然开了,管教走进来。管教身后跟着几个人,几个男人。那几个男人站在门口,没有进来。
女子监狱里来了几个男人,这还是很稀奇的事情的。很多人都纷纷抬起头来去看。谭舒雅没有想着去看。对她来说,那些人根本就跟她没有关系,她最重要的是做完手中的活,活做不完,是要饿肚子的。就算是饿着肚子,活仍旧是需要做完的,哪怕你熬一整个通宵。
是门口有人一直在看她,她察觉到那视线太过凌厉,似乎里面还带着恨意,她才忍不住抬起头来看一眼。还没看到到底是谁看她,管教就走过来了,抬手猛地拍在她的头顶上,如同大人惩罚小孩子一般,将她的整张脸都压在了冰冷的铁桌面上,还用力捻了捻。
“看什么看!不老实干你的活儿?!”管教拿起她快要锈好的枕套,丢在她刚刚抬起来的脸上,“你这是绣的什么东西?!拆了!重新绣!绣不完不准吃饭!不准睡觉!”
枕套上还带着针,管教将绣品扔过来的时候,针尖擦着她的眼睛过去,在她眼睛旁边划过一道血痕。疼不疼她不知道,她只知道,那一刻,那羞辱让她想哭,可是她强咬着嘴唇,将嘴唇咬破了,血流淌出来,也没让眼泪掉下来。
因为,哭也会被骂、被打的。也因为,进来之后,她已经偷偷的哭过无数次了,她知道,在这里面,最没用的就是眼泪。
对于牢里的谭舒雅来说,最开心的时候,就是谭父、谭母、谭舒铭来看她的时候,就是贺一鸣来看她、送信给她的时候。家人和爱人的关怀,让她觉得,在牢里的生活也没有那么难熬。
牢里的生活,慢慢的,她就习惯了。习惯了做苦力,习惯了被打、被骂,习惯了被人说矫情,习惯了大家嘲讽她是富家千金。
她习惯了牢里的生活,可她的精神寄托,却越来越少了,最后甚至是没有了。
一开始是谭父、谭母、谭舒铭来的次数少了,后来的时候,贺一鸣也不来了。她心里慌了,想尽办法给家里和贺一鸣打电话。贺一鸣的电话一直没有打通,家里的电话偶尔可以打通,是谭父接的。
她问到底是怎么回事,谭父说,最近公司里的事情有些忙,所以去的次数就少了。
谭舒雅不是没有怀疑的,但是谭父亲自接的电话,让她不用担心,再加上她在这里出不去,就算担心也没有用,便强迫着自己安下心来。
她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没事的!没事的!肯定会没事的!爸妈太忙了,一鸣肯定也是太忙了。他正在创业期,肯定比爸妈还要忙。
谭舒雅如此安慰自己,直到谭父、谭母、贺一鸣再也没有来看她,再也没有音讯传来的时候,她仍旧这么安慰着自己。
她如此安慰着,在监狱里度过了四年的时光。
她不傻,她知道,肯定是出事了的,不管是家里,还是贺一鸣,只是她不愿意去相信。而且她也想象不到,到底会出什么事情。
出狱的那天,电话一如既往的打不通,谭舒雅仍旧给自己打气:没人来接没关系,她已经是个大人了,她可以自己回去。四年多不见,她很想念他们。想念父母,想念弟弟,想念贺一鸣。
看着自己的手,谭舒雅再次想到了出事的那天晚上,贺一鸣握着她的手对她承诺:舒雅,我一定会娶你的!等到你出来,我就娶你!
那个时候,她的手还是细嫩的,就像生长的最旺盛的小葱的葱根一般,从里到外的透着水嫩白润,一看就让人喜欢。如今……她的手指粗了,皮肤粗糙了,手心里还生了茧子。
她还在给自己打气:没关系,回去好好护理着,过个几年,说不定就会好了。
在监狱里五年,除了学会一些手工和体力活之外,她学的最灵通的,就是如何让自己舒服一些活着,让自己快速的适应环境。
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