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奏罢,耶律嵩双眼如豹,迥然如炬,游射四方,傲然道:“此曲可入众耳?”
振聋发聩,众英杰顿时惊醒相顾失色,心惊胆颤,却有自知之明,或许琴技高超者技艺勉强可与之相较,然而是其中席卷八荒囊括天地的气度却是如何也无法模仿,皆感无能为力。√
“六皇子技艺出神入化,令人钦服。”饱受震惊的赵祎勉强笑着回应。
耶律嵩笑而不语,又径自来到棋亭一座棋盘间,随手抓起一把白棋和一把黑棋,笑道:“孤偶思得一残局,不知如何破解,敬请赵国英豪指教。”于是手指一洒,百颗白子黑子星罗棋布,层次分明落在棋盘上。整个棋盘黑白两阵营顿时呈现出一个胶着的状态。
英杰中弈道高手连忙凝神端详棋盘,第一眼就觉得深奥绝伦,白子黑子犬牙交错,纵横捭阖,环环相扣,无规律可言,但是又似乎透露着无以言喻的玄妙,此刻白子后手,竟前无路后无门,登时陷入冥思苦想,抓耳挠腮,心急如焚,无一不希望破解挽回众杰尊严。
耶律嵩见众人苦思,又惬意走到旁边的书画亭,狼毫朱笔醮墨,挥毫间,笔势大开大阂、迅急快捷,笔法潇洒纵逸,横捺竖直,回环不绝,形若落英缤纷渺渺,又似雪舞飞花叠叠。
很快,一座嶙峋雄峰拔地而起,万丈高峰,一匹矫健汗血宝马昂首嘶鸣,立在峰顶,马上一身形傲岸满脸络腮的男子扬鞭策马,睥睨天地。
跟着过来的英杰不乏识见之广,瞬时惊觉这座鬼斧神工的插云巨峰,居然是洛城中部最为磅礴高峻的吴山!
吴山是洛城神山,皇室每年祭祀天地封禅所在,实属大赵脊梁。
令众英杰恼怒的是,吴山之顶傲啸苍穹之人明显不是赵人而是辽人。
这是隐喻耶律皇室纵马立在赵都国器神山之上?
可不待赵祎、司空瑞等英杰表达不满,举手投足间,耶律嵩已然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在墨画右上角提了数句诗,待睁大眼睛瞧清楚那几行虎卧凤阙、落钧刚健的字,众人脸色更是难看,原来耶律嵩提的诗是:“万里车书尽混同,江南岂有别疆封?提兵百万漪湖上,立马吴山第一峰!”
漪湖之边,就是吴山伫立,这耶律嵩可就是以画喻人,霸气宣告要挥师百万,踏平赵都,肆意在赵都脊梁上牧马。
即使画作朴野、浑厚宏阔、急厉泼洒,实在是难得的佳作,可是其中蕴含的意义,何其唯我独尊、目空四海。
赵祎勃然色变,在众人按捺不住恚怒时不悦道:“吴山乃赵国封禅圣地,万民敬天之神圣之山,就算父皇都要亲自步行封顶,六皇子如此肆意,是否不敬?”
“哦?”耶律嵩孤傲的粗脸露出一丝讶异,道:“原来吴山于贵国如此尊崇?孤却不知,只是今日游览洛城名胜,望得此山威武,极具飞龙气势,又立在漪湖之边,以为是赵都美景,正想明日邀十四皇子一同纵马踏青。原来是赵都圣地,孤孟浪了。”
然而他嘴上称孟浪,却伫立不动,没有对画作进行处置,任其高高悬挂在书画亭石柱间。
赵祎大为恼怒,正待再说,耶律嵩又一脸无奈道:“孤这粗野涂鸦之作,难登大雅之堂,然画作不易,凝聚心力,也舍不得毁去,所谓不知者不罪,不若此画留存,供赵都才俊观赏,与诸位探讨画技也是一桩风雅轶事。”
说罢,笑眯眯环目周遭。
众英杰怒火冲天又羞耻不已。都品出他的言下之意,就是要和众英杰比较画技,如英杰们画技不如,那么这幅画就永久保存。
对手无法无天,众英杰固然怒不可遏,但人家话说到了这份上,束手待毙又鲁莽撕去客人画作,岂不更加颜面扫地,粗鲁无礼比辽蛮还不如。
“怎么办?”画中辽人提马圣山,投鞭断流,藐视赵都天下,何等刺眼。赵都英杰相顾黯然有心无力,除非他们能画出更有气势的景色压倒耶律嵩,才能掩盖他的光辉。只是月澜大陆毕竟是武者为尊的世界,文采虽能增加风流底蕴,利于接人待物、为人处世,但也不会有人舍本逐末,弃武道而痴迷琴棋书画等奇技淫巧杂学,不务正业。场中众人有的画技颇高,始终没有登临绝顶,平日附庸风雅游刃有余,要保证压过明显力透纸背、入木三分的耶律嵩画作,都是信心不大。
英杰们疯狂交换眼神,喁喁私语,难以为继。
数百人无人应对,司空瑞等人沉思不语飞速筹谋对策。
耶律嵩火上浇油,笑道:“难道孤的画作不入高士法眼,诸位英杰们不愿赐教和品评?”
此言一出,就是逼着英杰们迎战了。
“哎。”司空瑞深吸口气,作为今天的聚会领袖,万马齐喑只能挺身而出,准备站出来全力以赴。不敢说必胜,可也不能不战而退,失去赵国的尊严。
就在这时,冷眼旁观作壁上观默默无语许久几乎被俊杰们遗忘的楚良忽然出声,道:“耶律皇子筝技雄壮,但是技法太过,锋芒太露,有些咄咄逼人,有伤肝气,不若流水高山,游弋天地,更能洗涤身心,沉醉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