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几乎是从马上滑下来的,若不是后面有阿平托拽住必然是摔滚落地,脚一着地就冲跑至坟前,明显新竖的墓碑上工整而写着:许兰、许同之父,许兰、许同之母。
噗通而跪,生前他们不曾过过好日子,终日为家里操劳辛苦,不成想死后竟被埋尸在此处荒野之中。我不懂,为何小同没将他们请进村里的祠堂,又为何不葬在村后的山上?
身后阿平替我问出了疑惑:“怎会葬在此处?”
有人回答:“属下去坝头村打听过了,说是许父在外头没的,属于孤魂野鬼不得入族中祠堂,而许母也是因了许父的原因,最后就只能葬在此处。”
“当时许家儿子没有反对?”
“反对也没用,他年纪尚幼,村中长辈就没将他放在眼中。”
我几乎能想象得出来当时小同所面临的困境,所谓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只能生生将那悲苦独自咽下,将阿爹阿娘先后葬于了此处。
到底,他是怀着什么样的沉痛心情背井离乡的?
我足足在坟前跪了一整天,阿平也在旁边陪了我一整天,而且是跪着。当他跪下的一瞬我转眸而视,淡声道:“你上跪君王,下跪天地,膝盖下有黄金,我阿爹阿娘受不起。”
这话说得虽不好听,但也是句大实话。他自出生起估计也就跪过父母与朱元璋,然后就是祭天祭祖时跪拜,何曾向平民百姓下跪过?
却听他道:“他们是我的岳父岳母,我也当尽孝义。”
他爱跪就跪,我懒得去理会,不过没想到他会陪我跪上一整日。眼看天色渐暗,我没开口倒是随行而来的护卫上前来询问了:“公子,天色已晚,这路不平,冒夜而行怕是不妥。”
静了一瞬后,阿平才浅沉了声道:“没见我在向岳父岳母尽孝吗?你们且先回去吧,明日一早再过来接我们。”
“可是公子……你和夫人一天都没进食了。”
“无碍。”
“可是这荒野之地夜深露重,怕是寒气很大。”
我倏然起身,却又笔直往前栽倒,跪得时间太长脚弯都直不起来了。被阿平反应敏捷地扶住,“怎么起这么急?腿不麻吗?”我挣了挣他的手没挣开,只得放弃了道:“回去吧。”
“可是不需要长跪上一天一夜以示孝意吗?”
我气得不轻:“朱允炆,你还可以再假一些吗?明明就已经先让你的护卫在天黑之前佯装喊你起身,面上却还要装作陪我到底的架势。人都已经死了,你所谓的尽孝也不过是为他们修葺两座坟墓,按上两块新墓碑罢了,跪上一天一夜又能如何?他们早在一个一年多前一个大半年前就离了人世,省我弟小同一人孤苦无依!若非是你强行带我离了银杏村,我何至于不能见二老最后一面,又何至于会让小同一人背井离乡?”
空气沉凝,死一般的静寂。
不想再听他说那些鬼话,也不想再停驻此处,推开了他的手转身而走。却闻身后一声惊呼:“公子!”我不信,又朝前大迈步,而护卫的语声却没法控制传进耳朵:“公子,你没事吧?”我走着走着顿停下来,转过头望见那处护卫将他刚刚扶坐而起,又很艰难地起身,是因为跪得太久也脚麻了?
然而护卫在道:“公子,你的手好凉,怕是寒气入体了吧。”
我心头一沉,忘了他的寒冰·毒无法驱除,山野之中地凉寒气盛,莫不是那毒要发作?想到此脚下比大脑先行回转,走至跟前忍不住问:“你怎样?”
阿平抬眸朝我咧了咧嘴,却像似当真体力不支了,讲话的语声也变小了:“没什么,就只是跟你刚才一样脚麻了。”
我盯着他看了一瞬,默不作声地走上前去扶住了他另一边的手肘,指间顿感凉意。隔着衣物都能感觉到凉了,可见身体早已不行了,他却迟迟不说。
心中很是憋闷,扶走了一路也一直安静,转眸而过才发现原本在另一侧的护卫不知何时已经退到了后面,而就剩我独自扶着阿平在走。等走至马前,我抬眼看了看那高头大马,耳旁先听见了他说:“兰,你撑着我上马吧。”
我没作声,松开了扶他的手转身走向马车,对还站在跟前的燕七道:“马还给你吧。”
燕七眼中闪过了然,但只哼哼了声算作应答。
等我钻进马车片刻就见阿平也上来了,他挨着我身边坐下,我往旁移一点他就也靠近一点,最后我坐到了边沿再无处可退,恼怒地瞪他:“你就不能坐过去吗?”
他轻笑了声说:“媳妇体谅我身体来坐马车,我若连这点眼色都不懂也是白活了。”
“谁体谅你了?我是天黑不想骑马。”
“嗯,刚好我天黑也害怕。”这分明是睁眼说胡话,怎么我认识他几年都没见他天黑了后害怕呢?不再去理他,可他却得寸进尺地靠在了我身上。我往后滑开了肩,他又靠上来嘴里轻喃:“媳妇,你让我靠一靠吧。”
我没再动,因为他的体温很凉。
过了一会我问:“你是什么时候开始觉得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