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住便是一直到下葬那天,期间他未踏出房间半步。下葬那天,他看着棺材被抬出门。小厮在四处张望他的踪影。他默默地跟在了所有人之后。耳边的唢呐声反复吹奏哀曲,空中飘洒着买路钱,让他一瞬间产生了冬天的幻觉。
他一直站在远处凝望。直到所有人都离去,他才缓缓走到墓前。他已有很多年没见过父亲。在他的记忆里。父亲还是年轻的模样,他没敢看父亲最后的面容。就样父亲健朗年轻的模样一直藏在心里也好,这么多年他从未回家。也没有尽过孝道,他不会妄想父亲的家产,估计也不会再回这个家,这个家里唯一一个他的亲人离去,尽管他们有说不尽的矛盾。但终究是与这个家断了。
司空瑾站在墓前许久,直到暮色黄昏他才深深鞠躬三次。又静静看着沉重的墓碑,天色暗沉。鸟雀回巢。
父亲一心想让他继承家业他不是不知,却完全不想。自从母亲被他娶来的女人害死之后,他对这个家再也产生不了感情,他无数次与父亲作对。最后一气之下离家多年。
“你看,就算你死了我也不会满足你的愿望。”他唇角上扬。说得很骄傲,只是有什么东西从脸颊滑过。
他在墓碑前坐下,秋风瑟瑟,他独自讲述起曾经的故事,有他和父亲争执的内容,有他离家后的所见所闻,他一直讲一直讲,讲到连自己都不知何时靠在墓碑睡着,直到丛林有鸟飞过,他才缓缓醒来。昨天洒在地上的钱纸被吹散了许多,香烛已然熄灭,墓碑还是一样的冰凉。
他起身,就像昨日一样静静地看着墓碑,心里的压抑已在一夜里被风驱赶。
“以后,我会多来看你。”抚掉落在墓碑上的叶子,“就当作这么多年作为一个儿子该尽的孝道。”
凄清的背影离墓碑越来越远,耳边是童双下跪请因的种种誓言,是父亲怒气冲天的大吼,一友一亲远去,他走的每一步都十分沉重。
在父亲面前说不会继承家业却无法完全放心下来,他不会继承家业也不会让他那个名义上的母亲继承。他虽常年不回司空家,但不代表他不知司空家的状况,他未跟父亲学习经营,也不代表他不会。兜兜转转,正式让司空家稳定下来也已在三年后。
当他将所有的事情安排妥当,选择了一个雨天如约而至重回小桥路。令他惊讶的是伞娘竟然还在,她撑着伞通往日一样像是在等人一般。
他一步一步缓慢走去,一个身影匆忙从他身边跑过,那个身影在踏上小桥路时被伞娘拦住,伞娘将手中的伞撑在那人头顶为他挡雨,两人一同渡过小桥路,等那人离开后伞娘又重新回到了这边,一视如众。
见伞娘回来,司空瑾的身子僵了僵,在那一瞬间他似乎才意识到自己当初产生了一个多大的误会,甚至把自己陷进这个误会的无尽深渊,有一种最后的希望都即将散去的感觉。他有些尴尬地抬步欲离,伞娘却缓缓开口:“公子留步,我识得公子身上的味道。”
她停留在小桥路端没有上前,将伞换到另一边,缓缓从衣袋里拿出一封信,那封信司空瑾再熟悉不过,那是他临走前悄悄放进去的东西。
伞娘将当年书信交于司空瑾,语气还是那般无波澜的轻柔:“公子当年落在这儿的东西……公子放心,我未动分毫。”
司空瑾不知道自己的心里在此刻转了多少个弯,见伞娘的手一直没收回,他只好上前接过,信封完全没有开封的痕迹,只是常年在衣袋里褶皱明显。他动作缓慢的将信封拆开,抽出一张折叠的信纸,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只是淡淡的化为了声“谢谢”。
转身离去,拿信的手无力下垂,信纸从手中滑落,落入积水中,雨水将字迹缓缓浸湿晕染——
等我三年,我来提亲。
一砚笔墨为谁候,画一生情入颜容。伞娘执手撑伞,撑起了他青涩的情,却转瞬即空。
当他第二日习惯性的再去小桥路,伞娘离去,日后桥边再无撑伞倩影。
“原来公子远道而来想找的人便是那位伞娘。”沏茶声声如梦致醒。
“是。”
既然要求已知,我倒是谈起了价格:“不知公子可否把银两换成花瓶?”
司空瑾对我的提议十分惊讶:“花瓶岂不是太廉价?”这是他见过唯一一个看似不会做生意又让人摸不着头脑的生意人,不要金钱要花瓶。
“半生瘾是花店,花瓶是必备之物,怎会廉价。”
那个时候的花瓶拿到如今,可是价值不菲的古董,若是哪天不济,还能当作古董卖个好价钱,又怎会廉价呢。
“当然可以。”花瓶对他来说简直是小事一桩。
轻笑:“不知公子是否还记得上次来时提到的童双公子。”
“当然。”他虽不知我为何问此,却也如实回答。
“那是否还记得我让公子在祭奠时将白菊花瓣洒下。”手指在茶杯边缘摩挲。
“当然记得。”他有些困惑,“不知两者有何关联?”
“不知公子是否还记得白菊洒下之后的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