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马爹爹面上透着怒气，狠狠将楠楠扔向水面，弯腰抓住莫月白的衣领，想将他从水里拉出来。

莫月白顺势放开握住刀柄的手，反手钳住海马爹爹的手腕，将他往水下拉。

两人僵持着，谁也顾不上去捞掉进水中的楠楠。

楠楠本就窒息了好一会儿，又被丢进水中，呛了好几口水，此时神智不清，更加无力自救。

人在弥留之际，眼前总像跑马车一般，忆起那些遗落在记忆深处，早已蒙尘的过往。或伤感，或欣喜，或暴怒，或痛心。她的一生归结起来，左右不过一句“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

他年我若为青帝......楠楠有些想笑，她这样的人，做不到报与桃花一处开。

黄巢尚且败了，她连这样的壮志都无，又如何能赢。所以......大军扫平云南府，铁骑踏破沙邑古寨。

于是尸横遍野，她在地底待了整整一年，暗无天日的一年，直到幼子呱呱坠地，她才踏出这处阴暗潮湿之地。

是不是她错了？帝王将相，乃身外之物，她被权势蒙蔽双眼，只想坐在明堂之上。如今再回首，竟不知当年自己什么。

为什么要造反，为什么要制阴兵，为什么要让自己承受那么多的恐惧与痛楚，就在百年之后醒过来？

身体在下沉，她觉得自己仿若一个出水口，的水都在朝着自己的口鼻灌去，一股力量拉着她往下，将她拉进名为地狱的黑洞洞的深渊。

有一双手拉住了她，将她揽进怀中，带着她往水面游去。她浑身无力，努力睁大了眼，好一会儿才看清那头卷发。

“噗！”

徐唯终于将楠楠带至水面，他看一眼莫月白，又望向仍在洞壁上匍匐着的绿眼阿困，嘴里啐了一声，游向那处耳室，将楠楠放在地上，按压她的心脏，直至楠楠猛然咳嗽，将水咳出，他才瘫倒在地，脸上满是放松的神情。

幸好还来得及。

缓了几秒，他望向水面，莫月白已与海马爹爹缠斗在一起，水面上的尸鬼还在寻找自己的头，而阿困......危险的目光已经望向他和楠楠所在之处。

救了楠楠，他们二人同样将自己逼入了绝境。

海马爹爹怕水，阿困却不怕。阿困方才没有从白洞洞口追过去，皆是因为楠楠的缘故，如今他们自投罗网，想脱身却难了。

莫月白曾在黑洞中与海马爹爹交过手，深知在水面不是他的对手，唯一的机会是将他拖入水中，若是那些死尸能动起来就好了。

海马爹爹的攻击不似那些怪物，胡乱撕咬毫无章法，他这样的练家子，一招一式皆抱着致人于死地的凶狠。莫月白堪堪躲过朝着下腹而来的一拳，那拳头忽然变作手刀，砍向他的侧腰。

躲避不及，腰上遭受重击，莫月白一下松开了钳住海马爹爹的手，“嘭”的落入水中。

海马爹爹仍站在水面，两眼却望向阿困，嘴唇微启，曲调从口中哼出，将三人惊了一跳。

平沙落雁......他吹的......还是平沙落雁。

莫月白感觉身旁水纹波动，立即提高警惕，扭头四下探望。

还好，死尸没有动静，白洞洞口处却窜出一个黑影，一路朝着他游来。

莫月白忍住脑中疼痛，两眼盯着那个黑影，望清那人的脸，神色稍缓，来者是纪闲云。

纪闲云从洞中过来，见着莫月白，心下冒出些欣喜。这两人就这样贸然跳入水中，好在没出什么事，正当他暗松一口气，加快游动步伐时，却见莫月白一个劲的摇头，手往水面指。

纪闲云一惊，霎时止住，下一秒阿困猛然跃入水中，落水巨石一般，砸起水花一片。纪闲云叫这突如其来的水浪往后掀去，差些撞在水底洞壁上。

他刚刚回过神，却见阿困以极快的速度朝着莫月白窜去，大有一下将其击毙的势头。

心底暗道不好，他尾随着阿困，用所能达到的最度游向莫月白，两个人对付阿困，怎么着也比一个好得多。

眼见着阿困游鱼般朝着自己而来，莫月白侧身朝着洞壁游去。水底不似地面，人在其中颇不灵活，加之水的阻力，莫月白游动的速度并不快，阿困瞬息间就已来到眼前。

水于阿困而言如同空气，他丝毫不受水的影响，右手蜷成拳，朝着莫月白便是猛力一击。

莫月白霎时止住前进的步子，那一拳从他的侧面而来，擦着腹部而过，他往前游动几步，双腿往洞壁上一蹬，调转方向，朝着另一边游去。

一击不成，阿困眼中绿光更甚，他两腿蹬在洞壁上，子弹一般弹射出去，顷刻间到了莫月白身旁，与他并肩。

徐唯看不清水底是个什么状况，心里却没由来的着急，他们在这里多等一秒，危险便多加一分。许是看出徐唯心中担忧，楠楠扯了扯他的衣袖，又指了指背对着他们的海马爹爹，点了点头。

徐唯尚未明白楠楠所指何意，楠楠已经开口，声音变得喑哑，每一句话都是由断断续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