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羽挽情差点将危机扔在脑后:“您知道?!”
流浪汉叹了一口气,他伸出手在座下的山羊毛里掏了掏,那山羊竟像乾坤囊一样,被他拽出来一个紧闭着双眼的人。
羽挽情倒抽一口冷气:“荼十九!”
眼前的人正是荼十九,但诡异的是,他身上一丁点儿灵气都没有了,就像一具假死的躯壳。
流浪汉像是扔杂物一样将荼十九丢到羽挽情面前,道:“我和‘那家伙’一致认为这崽子需要一点教训,但他好歹算是死壤母藤的幼子,对付那边喜欢算人头比大小的话痨,只有他可以拿来一用。”
羽挽情不甚理解,用羽弦谨慎地测了测他的经脉,道:“他已经是个活死人了,而且……修为尽毁?这和火陨天灾有什么关系?”
“他可以拿来灭杀你后面那东西。”
荼十九的喉咙口有一道狰狞的菱形血洞,血洞周围,有着羽挽情极其熟悉的……燬铁锈渣的味道。
燬铁锈渣?剑伤?
羽挽情几乎马上判断出这是李忘情的锈剑所为,但令她疑惑的是,这伤口上残留的剑息却决计不是李忘情的修为所能施展出来的——那是一种几近碾压般的屠戮之意。
简直就像……藏拙境大修士。
忘情怎么有本事杀得了异化后的荼十九?
不可能,决计不可能。
“可晚辈要一个活死人有何用?”羽挽情皱起眉,又忍不住问道,“前辈摆出此子来,该不会只是交出来让我等泄愤吧?”
山羊王也没有回答她,盘着腿挠了挠膝盖,指着远方那黑漆漆的阴影,道:“你不清楚那东西是什么?”
羽挽情沉思了一下,道:“会蛊惑人心的天外邪魔?”
“也可以这么说,毕竟是特意挑了个好啃的菜给你们见识见识。”山羊王挑着眉毛扫了一眼羽挽情手上的剑,“虽说是一口值得入眼的剑,但还是太幼弱了……你留下来断后,难道以为凭自己能杀了那东西吗?”
羽挽情垂眸道:“晚辈杀过不少邪修,但与这孽影相比仍显不足。”
“哈,你剑上的血不止是人身上的吧。”
“入剑修之道几十春秋间,曾斩陨兽二十七头。”
这在整个洪炉界年轻一代都是极为傲人的战绩,但看到山羊王嗤笑了一声,羽挽情却是眉宇一沉。
“有何不妥,还请前辈明示。”
“你等着哈。”
说着,山羊王从身后厚实的羊毛下面掏了掏,翻出来一些杂七杂八的物件,有纺锥、水晶镜、还有喝了一半的金瓜饮。
饶是羽挽情勉强保持镇定,但身后逼命过来的血腥还是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血屠之影已经杀到身后了。
“前辈……”
“喔,找到了。”山羊王从一堆杂物里扒拉出来一只水晶瓶,里面悬浮着一滴金色的液体。
当这水晶瓶被递到羽挽情手上时,她心里莫名一沉:“前辈,这是——”
山羊王一指地上的荼十九,又一指苍天。
“把这滴‘神血’滴在他身上,不出我所料的话,不消片刻,火陨就会降下来,我留得很少,足以杀了那东西而不至于伤到国都。”
羽挽情愣了好一阵,她拿着水晶瓶的手颤抖起来。
“你说什么……这是……”
“这就是火陨天灾的诱因。”山羊王拿出半瓮老酒来,喝了一口后,苦笑着摇了摇头,“祂那不被允许行走于大地的神血,现在竟然还要依靠祂来抵御那些邪神。”
“……我不明白。”羽挽情下意识地摇了摇头,但手里所谓神血那邪异的感觉却让她那与陨兽久经厮杀的剑躁动了起来。
“嗡——”
折翎剑尖锐的剑鸣与远处逃远了的剑修们连成一片,剑尖所指的正是她手上的神血。
陨兽所在,百里剑鸣。
“这是哪里来的!你说清楚——”羽挽情再次踏前一步时,身后突然陷入了一片黑暗。
山羊王,和那雪白的羊群突然消失不见了。
她身形一滞,忽然感到了一片死寂。
一丁点儿声音都没有的死寂。
她抬起头,一道阴影在他面前如同巨蛇一样笼罩了她。
血屠之影贪婪的视线穿过羽挽情身外骤然浮现的片羽灵光,落在她手中那口剑上,带着黏腻腥味的声线钻过光影裂缝响彻在羽挽情耳边。
“来,归顺我,成为我的一部分,从此新的权柄即将降临……我将带你俯瞰亿万星辰文明的生与灭。”
这与刚才大范围的呓语不一样,羽挽情感到自己像是在和整个天地对话一样。
折翎的光在经过本能的挣扎后,倏然黯淡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