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服我,信奉我,成为我……臣服我,信奉我,成为我……”
羽挽情不由自主地捂住双耳,她再次想起了和孽影对阵时的记忆,不同的是,这一次排山倒海而来的压力已经开始影响她的记忆了。
——这位就是刑天师,是他从海桑国里把你救来行云宗的,今后他就是你和忘情的师尊了。
——把剑胚拿起来,它会告诉你它的名字……很好,从今日起,你便是剑修了。
——重建故国?可以,喜欢就去做,我对你并无其他期许。
铭刻在记忆里的身影逐渐被血屠之影淹没时,羽挽情咬着下唇,察觉出了对方的意图。
“你在……篡改我的记忆……师尊……”
“有什么关系?我可以为你织起一段让你圆梦的历史,在我这里,你所有的缺憾都会实现,无论是无法诉诸于口的情意,还是想回家的愿望,我都能让你看到你想看的……”
血屠之影狞笑着,却在阴影即将卷没她手臂时微微一顿,一时间,这声音谨慎了许多,甚至带上了一些诱哄。
“好孩子,把你手上的东西放下,你很憎恨它吧……死都不想让它再度降临的火陨天灾,交给我,让我来终结这一切,好吗?”
幼少时模糊的故国走马灯一样闪过眼前,羽挽情紧紧握住水晶瓶,她感到自己的记忆一点点消失,所有熟悉的面孔都被替换成了浓暗的阴影。
可怕的是,她却久违地在这黑暗里感受到了一丝安宁。
她这一辈子失去的太多了,只要稍微停下来一步,无尽的疲惫都会追上她把她压垮。
“休想……”
“那你要发动一次火陨天灾吗?比杀了你还痛苦吧……哪怕不是你,总有别人去扛那些灾厄,凭什么总是你在为别人牺牲呢?何况你做了这些,刑天师又不会对你另眼相看。”
“我……”
是,她再拼命,师尊也从未期许过她什么。
……不,他说过的。
那是在羽挽情刚到行云宗不久,养好陨火疮的第一日,她走进天光里,师尊把一个头尾烧得焦黑的小女孩放到她面前。
——挽情,这是你妹妹,要记得保护妹妹。
羽挽情已经闭上的双眸倏然睁开,原本胜券在握的血屠之影感到了一丝不悦。
“已经晚了。”
汹涌的黑影淹没了羽挽情的身形,而就在此刻,羽挽情那唯一可以活动的手蓦然捏碎了水晶瓶。
金色的血滴化作诡异的符文沿着她的手攀附而上,将羽挽情整个人扯得冲破黑影的封锁,在血屠之影爆发出的尖啸声中拍在了活死人荼十九额心。
“不、不——”
山阳国灰暗的天空变红了起来,拼命遁逃的剑修们不由自主地看向自己的剑器,它们都愤怒地指向了一个方向。
在目不能视的黑暗里,荼十九的身影上不知何时落下了一面布满了星辰与符文的斗篷,斗篷下一只由金属机括组成的手缓缓伸出来,朝着血屠之影轻轻一点。
“选择是很重要的,作为高维的存在,你摄取力量的手法实在缺乏风度。”
血屠之影的黑影不断缩小,就像被什么不可抗拒的伟力吸进身后神祇的手中一样。
“那又怎么样!你会死在我前面!”祂越来越惶恐,当身形缩小得露出孽影时,祂终于哀求起来,“我愿意臣服于你,按照天幕法庭秩序阵营的法则,我愿意成为你的一部分——”
“秩序?”祂笑着说道,“我什么时候遵循过秩序?”
“你是——”
“我是我是不法的裁罚者,是混沌的原初,是新生的壤,不惜代价地制造毁灭,为文明开辟所有的不可能。”
祂宛如一个优雅的收幕者,将影子如一块黑布一样收入掌中,消失不见,随后在一片泼天而下的火雨里,对着天上闪烁个不停的群星问好。
“很高兴遇上你们的不幸,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