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粲一声嗤笑,脸扭曲成一团,紧紧攥住卢华英的脖子:“嘴还这么犟?卢三娘,现在要死的人是你。”
手指摸过去,都是血。
“卢三娘,没人能救你。”
嘶啦一声尖锐的响声,程粲撕开了卢华英的衣服。
他目光落到卢华英的身体上,双眼发直,视线接着往下。
卢华英看得懂程粲眼底蓦然涌起的兴奋代表着什么。
她没有动。
她没力气了。
“程粲,你以为我被关在这里,你就可以为所欲为吗?”
程粲哈哈大笑:“谁能阻止我?周钦的部下收了我的钱,不会进来的。”
他得意的笑声回荡在黑暗寂静的牢房里,外面的府兵恍若未闻。
卢华英眼里多了分讥诮:“程粲,你想报复我,却打着齐国公世子的幌子,畏惧柴雍,就去煽动武延兴……那我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黑暗中,她目光像冰雪一样。
程粲忽然感到一阵恐惧:“什么还治其人之身?你威胁我?”
“武延兴之所以要我献舞,是你程粲挑拨的。”卢华英笑了笑,“程粲,我反正要死了,不如拉一个垫背,我会向周钦认罪,说你成心制造事端,挑拨柴雍和武延兴,指使我杀武延兴的人是你!你也来尝尝周钦的手段!”
程粲大吃一惊,伸出来想扯下卢华英腰带的手停在半空,脸色渐渐从嚣张变成不敢置信,然后是毛骨悚然。
周钦喜欢折磨活人,假如卢华英真的这么招认,周钦不会介意多抓一个他!
“你最好快点滚出去。”
卢华英蜷缩在地上,满身鞭痕,狼狈,虚弱,轻声道。
程粲倒吸了一口凉气,惊恐地看着卢华英,脸上的得意荡然无存,手忙脚乱地爬起身,转头,在卢华英冰冷的目光中落荒而逃。
卢华英拉好被撕裂的衣服,合上眼睛。
安静了一会儿,通道里忽然一阵脚步声响。
程粲还有胆子回来?
卢华英睁眼。
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走进牢房,放下一只篮子:“卢娘子,小人是柴世子的亲随,柴世子让小人给卢娘子送点吃的。”
卢华英目光从中年男人脸上扫过,落到篮子里的胡饼上。
“有毒吗?”
她镇静地问。
中年男人顿时愣住了。
卢华英淡淡地道:“有毒的话,请你带回去,没毒就留下,转告世子,我不会指认他。”
中年男人看着一脸血迹、看不出五官的卢华英,眼中流露出惊奇的神色,沉默了一会儿,道:“卢娘子,其实我不是世子派来的,世子是个重情义的人,不肯加害你,他还在想办法为你洗清冤屈。我的主人是世子的母亲,金乡县主。世子离开神都时,县主嘱咐我,有些时候,为了世子着想,我可以违背世子的命令。”
“既然卢娘子猜出我的来意,我就直说了。卢娘子,我以主人金乡县主的名义立誓,只要你保证不指认我们世子、让这个案子尽快了结,柴家承诺会好好照顾你嫂子和哥哥,虽然没办法把他们带出柳城,但保证能让他们平平安安,做一辈子的富家翁。”
中年男人说完,把篮子放在卢华英面前,看着她的眼睛,等她做出选择。
卢华英摇头道:“把篮子拿走吧。”
中年男人目光微沉。
“我不会认罪。”卢华英接着道,“不需要毒死我,我可以给你承诺。”
中年男人怔了怔。
卢华英笑了笑,语气平静:“周钦要我指认世子,等我认了罪把世子卷进来,他一定会杀我灭口,不管我认不认罪,他都不会留我性命。那不如用我一命,换金乡县主的承诺,我嫂子和哥哥能一世平安富贵,我不亏。你放心,就算没有县主的承诺,我也不会认罪,你们不用毒死我。”
中年男人心头震了震。
“难怪世子为了救卢娘子不顾一切。卢娘子,请你记住自己的话,保重。”
中年男人带走了篮子。
牢房安静下来,再没有脚步声突然响起。
卢华英昏昏沉沉,每一次睁开眼睛都能看见摆在眼前的刑具,木架子上有一块块干涸的血印,让人心惊胆寒。
明天周钦亲自审问她,她熬不住了。
她今年多少岁?
卢华英凝神回想,发现自己一时之间居然想不起来。
十五岁那年,卢家被抄家,父亲、嫂子、哥哥都倒下了,一家人都要病死了,她得站起来,得撑起这个家,从那时起,日复一日的辛苦劳碌,一年又一年。
卢华英不怕死,她只怕死后家人要受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