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白蔻亲手所做的一桌子菜端上来,又比上一次在顾家园子里的宴席多了几样新鲜菜品。然而侍女上菜已毕,却不见顾白蔻的影子。
“少东家吩咐过,请二位先用,他随后就来。”侍女含笑说道,双手置于腰间,微微福了一福,便退了下去。
炎冷月闻言,却是怔了一怔,心想虽然顾白蔻客气,要是不等他一等,岂不是把他当厨子看待?
因此也不举箸,仍旧喝着云雾茶等他。
一盏茶功夫,顾白蔻果然进来,一屋子人又恭肃无比地垂手侍立。屋子里人虽多,却是一根针掉在地上也听得清。
炎冷月和嘻嘻哈哈没正形的水贼们混得惯了,哪里见得这个,挥手便笑道:“你们都出去吧!我们和你们少东家好随意聊聊!”
这些侍女小二,一听均是大喜,仍是恭恭敬敬鱼贯退出,一出门,互相比个胜利的手势,踮着脚作鸟兽散。
此时的顾白蔻,竟然换了一身宝蓝色织金影蝙蝠纹的长衫,腰间扎着碧玉带,越发衬得俊美非凡。再一细看,分明他一头束起的黑发也是半湿,原来做好菜之后他竟然沐浴更衣,方才入席。
刚才这一进门功夫,倒看得炎冷月也在心中暗暗喝了声采。这一细看之下,心中又想,这顾白蔻倒真是个讲究人物,相形之下,自己倒还粗糙许多!
再想想自己和云湖去寻找香猪路上那种狼狈万状,越发暗自出汗——这顾家的公子,倒适合投生成个娇养的大姑娘。
“顾公子,我们不过是偶然遇到你妹妹受伤,何必三番五次的这么客气?”炎冷月便笑道。
“炎姑娘你有所不知。”顾白蔻一蹙眉头:“我父母早亡,只留下我兄妹相依为命,我这当哥哥的,未免管得多些。而且妹妹由先父母交到我的手上,若是我妹妹有什么不测,我也没脸面活在这世上了。”
炎冷月听了,不由得笑道:“这有什么!你想得太多了!我成天到处跑,还不是活得好好的?”
顾白蔻听了,微微苦笑:“我这妹妹生得有几分姿色,顾家又多少有点薄薄的家财,图财图人,都有的是小人惦记。偏偏我这妹妹又没有什么心眼,因此我倒是日夜悬心,生恐她哪里不妥。上次一个不小心,果然招出那场大祸!幸而得姑娘所救!”
言毕,顾白蔻情不自禁举杯,由衷敬了炎冷月一杯。
这时,禹定天却站起身来放下筷子道:“二位慢用。”
顾白蔻不由得一惊,只当是自己只顾和炎冷月说话,一时怠慢了这位研习火系功法的鸿蒙弟子。不然的话,对着这一桌子美酒佳肴,此人怎么才入席就不肯吃了?
“禹兄,这……这些菜品虽然粗劣,却是小弟亲手所做,还请禹兄赏个面子,各样都略尝一尝!”顾白蔻顾不得失礼,连忙将禹定天拉了回来。
“这……我的确是吃够了,真的不想吃了。”禹定天面露难色,却不象是装出来的。
这顾白蔻一向对自己的厨艺引以为傲,自信普天下之人,但凡吃到他所做的菜品都会惊为天人。况且普天之下,尝到他手艺的也无一例外惊为天人。
此时禹定天的反应自然让他大为震惊,暗想是否今日惊喜之下手抖错放了油盐酱醋。因此自己舀了一匙汤细细品来,却是分明没有丝毫的发挥失常!
转念一想,这汤味道清淡,也许禹定天平日口味重,麻的辣的乱吃一气,吃坏了舌头?
这一想,顾白蔻赶忙又递上一只香酥鸭头,这鸭头乃是用白卤水卤透之后下锅炸酥,洒上上等的椒盐而成。
此菜听起来虽然一般,然而精妙之处却在于其上洒的花椒。
这花椒产于云顶山脉,号称“顶椒”。成熟之时,粒粒暗红,上面厚厚一层亮晶晶的油脂,一条街上有一个小摊卖顶椒,整条街都是香的。偏偏这顶椒产量又极低,因此在行家手中竟然炒到了一个金币一钱。
楚天食府平时也舍不得用顶椒,只是顾家自用。因此虽然香酥鸭是道寻常菜,这时端上来的,味道却非平日所能及。
香酥鸭最精华的,莫过于舌头和鸭嘴壳,舌头软糯香麻,嘴壳酥香无比,因此顾白蔻将鸭头递过来时,却是充满了信心。哪知禹定天向嘴中一塞,仍是不言不语,无动于衷。
顾白蔻顿时大惊,机械地递过一只鸭舌,禹定天仍是向嘴里一塞,似乎都懒得嚼第二下。
顾白蔻眼看他喉结一动,将鸭舌硬生生吞下,脸上表情不见一丝波动,心中又是一场大惊。
怔了半晌,顾白蔻暗想,兴许这人只爱甜食?
然而送上一盏荷花粥,禹定天还是面无表情。
这时顾白蔻额上渗出薄薄一层虚汗,连忙夹了一筷子薄荷拌猪肝,心想这菜酸甜微辣,至为开胃,想必总能打动此人?
然而禹定天嚼都懒得嚼,吞下之后,打了个嗝,站起来道:“不行了,真吃够了。你们慢用,我是再也不想吃了!”
言毕,便自己走到一边去练功。
顾白蔻这时已被打击得冷汗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