煮鹤被捶得十分受用,心中软洋洋地,只道出来玩果然比呆在家有趣。
一时又诧异,暗道看起来面生,不知焚琴什么时候发现了这样的人才,带出来服侍顾白蔻,也算是他安排得妥当。
因此顺口便问道:“你叫啥?服侍得公子爷舒服了,免不得提拨栽培你。”
那小厮只是低头不出声,问之再三,方才不情不愿的吐出两个字。
“阿大。”
“焚琴这厮,带来伺候公子的,也不挑个有名有姓的!”
煮鹤抱怨着又问:“你姓啥?”
“没姓。”
煮鹤又问他年纪家乡许多话,这人却只是摇头不知。
再问,索性不说话了。
煮鹤最是个擅长脑补的,这时便猜出一篇故事来,只道这人是从小与家人失散的孤儿。
大约也是流离在外,幸好被顾府收流,只是无亲无故的未免凄惶得紧。
如今既有这按摩推拿的好手艺,在公子面前多多说上几句好话,倒也算是做了善事一桩。
因此便叹道:“也是可怜人,难为你还有这么一桩本事,将来我一定要在公子面前多多替你美言几句。”
若是寻常小厮,这时必定是受宠若惊的道谢,这人却是欲言又止。
憋了半天,吐出两个字来:“谢了。”
原来阿大本是与焚琴接洽,焚琴一向在他面前毕恭毕竟,唯恐有任何不满之处。
这时见了煮鹤是个生面孔,自己也不知对方什么路数,却是不敢不小心提防。
偏偏这人还大模大样的让自己伺候起来,越发不象知情人,只得将计就计,装作是顾府的下人。
只是在捶腿之际悄悄试探,煮鹤却受之坦然,丝毫也不防备,越发显得莫测高深。
到后面又赞起他有本事,要替他美言几句,越发听得他拿不准对方是何人。
常言道:言者无心,听者有意。
须知人说话最是经不起分析,一分析便不知分析出几重弦外之音,越分析越是扑朔迷离。
煮鹤哪里知道对方这些复杂心思,只半闭了眼享受。
正舒服,车帘子一挑,顾白蔻探进来一张脸来。
顾白蔻那双眼中,此时却戏精附体一般,变幻出许多神情。
先是恼怒,见到车中情景时却分明吃了一惊,继而神情惶恐尴尬,接下来又是十二分的震怒。
因此咳了一声,故作镇静地说道:“煮琴,你过来。”
煮鹤半闭着眼,却是没看清方才的一切,只应了一声便站起来。
阿大却轻轻地将煮鹤一拦:“不用他,我过来。”
煮鹤顿时心中大怒起来,只道这人居然敢越过他去抢着伺候顾白蔻,简直不把他放在眼里。
正欲斥他不懂规矩,却见顾白蔻顿时拉了那人的手,笑道:“也好。”
眼看着两人便往顾白蔻车中去了,煮鹤越发大怒起来,将车中疑是那人的东西一把扫了个乱七八糟。
嘴里也是喃喃的咒骂,又怨顾白蔻公然扫他面子,又悔自己今日害顾白蔻等他。
顾白蔻车中,却是另一番景象,只见顾白蔻进了车内,便向那阿大陪礼不迭。
阿大却道:“这是小事,只我三人只认焚琴,我们的身份却不便让他知道。”
顾白蔻这时自然一切都应承下来,又连忙向阿大解释。
“刚才那人和焚琴在顾府是一样的身份,不过他一向管理府里外头的事务,不象煮鹤管的都是我的私事为主。”
“外头跑的,人多事杂,越发不能让他知道。”
阿大沉着一张脸,神色警惕。
“放心!他与焚琴一样,都是我的心腹。”
阿大却只是冷冷的道:“不见得,焚琴谨慎心细,这人骄狂得紧,这样的人口风必不严紧。”
顾白蔻一时无法,便道:“那依你之见呢?”
“我独入乘那一辆车,你把他叫过来这边。”阿大不容反驳地说。
“这个可以,不过……”顾白蔻深知不向煮鹤挑明,势必麻烦无尽。
“不用不过了,公子若是想成事,半个字也不能吐露。若不能,我们要点车马费就此辞别。”
阿大一句话说得顾白蔻心头一凉,这几人打着小厮的旗号随行,突然失踪岂不是要惊动官府?
因此顾白蔻连忙道:“依你依你。”
“还有一条。”阿大冷冷地道。
“但说无妨。”
“此人不能再来打搅我们,我们几个并不是侍候人的。”
顾白蔻听得出汗,想起方才阿大替煮鹤捶腿的事来,又是一阵尴尬。
“果然是他唐突了,我自然会找个由头责罚。”
阿大冷哼一声:“倒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我们是生手,他支使多了未免露出马脚。”
“此言甚是,此言甚是!”顾白蔻连忙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