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打听到了宣传科的位置，来到门前，看到门敞开着。

军武没有贸然闯进去，而是按照部队的规矩，大声在门外喊了一声：“报告！”

“请进！”屋子里传来允许的声音。

军武进了屋子，看到里面只坐了两个人，门口的办公桌前坐了一个年轻些、戴了眼镜的人；靠近窗户的办公桌前坐的是一位老者。

“喂，你是军武同志吧？”看到他，老者立刻起立相迎，“请坐。”

“是，我是军武。”军武答应了一声，坐在了一张木椅上。

“嗯，好精神的小伙子！”老者夸奖了一句，接着又自我介绍：“我姓郭，是这儿的宣传科长。”

|“郭科长好！”军武连忙站起来，行了个军礼。

“呵呵，不客气。坐、坐……”郭科长按下军武的肩膀让他重新坐下，又看了看门口那个年轻的戴眼镜的人说：“杨干事，倒杯水吧！”

咦？他就是杨干事？军武不由地多打量了他几眼。

杨干事就站立起来，从暖瓶中倒了一杯白开水送到军武面前。

“这是杨干事。”郭科长顺便介绍。

“杨干事你好，久闻大名！”军武客气地握了他的手。

“久闻大名？你刚刚来，怎么认识我？”杨干事纳闷地问道。

“我们班里的同志都夸你文化水平高，文字水平高……”军武将高班长称赞他的话说了出来。

“呵呵，将来，你们就是同行了！”郭科长直率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没想到那个杨干事像是不认同似的，转身就走开，坐回了自己的桌子前。

“军武同志，你这篇稿子，写得不错。嗯，我想了解一下，你是从哪个部队复员的？原籍是哪儿？”看来，郭科长要开始正式谈话了。

复员？原籍？军武先是一楞，接着就释然：他真把我当成复员兵了！又一想，自己来到工地就是穿衬衣干活儿，人们怎么会看出我是个现役军人呢？现在，是人家领导正式与我谈话，我可得说实话。不然，误会下去就完了！

“郭科长，对不起……”军武一脸愧疚，接下来有些结结巴巴地说道：“其实，我不是什么复员兵，我是个现役军人。”

“什么？你是现役？既然是现役，怎么跑我们工地干上活儿了？”郭科长听了军武的话，大吃一惊，迅速站立起来。

“是这样……”军武觉得话既然说开，就不如全部说明白，“我是沈阳军区××军炮兵团的战士，这次请假回山东原籍探亲，因为母亲去了新疆，我就来新疆看望母亲，顺便也想联系一下复员后的工作问题。嗯，我在火车上遇到了邝科长的爱人郭燕，她*我来这儿试试。”

“哦，我听明白了。”郭科长眯了眼睛分析起来，“你是想寻找一个复员之后的出路，才到我们这儿来的。”

“郭科长，是的。”军武马上承认了。

“你在探亲期间，联系一下未来的工作问题，不是不可以。”郭科长的神情有些不悦了，“可是，你……不应该隐瞒自己的真实身份。”

“没、没……我没有隐瞒。”军武连忙辩解，“因为天气热，我才没穿军衣，没戴军帽的。这事儿，郭燕知道的。”

“也许你说的是事实。可是，如果你穿了一身军装来我们这儿，我们说什么也不会留下你来干活儿的。”郭科长讲了一个现实的道理：“你是个现役军人，你的职责是保卫祖国。即使探亲期间，也不能为了找未来的出路脱了军装试工啊！”

“郭科长，对不起。当时，我没把话说明白……”军武虽然觉得事情不妙，可是郭科长说的也有道理，况且，自己还要有求于人家，只好先检讨。

看到军武的态度，郭科长停止了批评，又婉转地表达了自己的意思，“军武，看你这篇稿子，你像是在部队搞过新闻报道？”

“是的。我在团政治处新闻报道组工作了一年多，后来又到文艺队搞创作。”

“哦，我说呢，文笔那么老道。干这活儿一定是个成手。”郭科长说到这里，又遗憾地摇摇头，说道：“军武同志，如果你现在是个复员兵，也许我们会把你留下，调到这儿来搞新闻报道呢！可是……现在，你还不是自由身啊！”

“谢谢郭科长的器重。”军武想，趁着郭科长心情尚好，自己得赶紧说出自己的要求来，不然，一会儿气氛一变，话就不好说了。

“郭科长，虽然我现在是现役，可是，几个月后就复员了。既然领导有这番好意，能不能为我出具个证明，复员后让我来这儿，就是干活儿也可以。”

“你的意思是，让我们出具一个答应接收你的证明？”郭科长听出了军武的意思。

“是啊，若是领导能够这样做，就等于成全我的一生了！”军武说出这句话，觉得自己很低贱，同时又骂自己：为什么此时的自己不是个复员兵，而是个现役军人呢？原来自己一想到复员，总是舍不得脱这身绿军装，现在，这身绿军装倒成了自己寻找前程的最大障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