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军武看到一辆毛驴车进了客运站的院子,几个维吾尔族老乡下了毛驴车,登上了车厢。看来,他们是提前买了票的。
维吾尔老司机看到那些维吾尔同胞上了车,就在下边清点了一下人数,随后嘴里又咕咕噜噜的发出了一串奇怪的声音,像是提示要开车了,请坐好!接着,车子嗵嗵嗵被发动了,车轮移动,缓缓驶出了车站。
刚刚到了站门口,车子稳稳地停下了。军武一看,一位穿着华丽的维吾尔女人钻进了驾驶室,看来,这就是那位预约了驾驶室的县里人了。
军武做梦也没想到,这个县里人就是他为之躲避出逃的维吾尔姑娘阿瓦古丽。
军武离开了三哥的小房子,喝了中暑药的阿瓦古丽就醒了过来。但是她醒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迫切地想见到军武。一个人影就在她的身边,这个人并不是军武。她惊讶地说:“怎么是你?你怎么又出现在我的身边了?”她说话的声音引起了军斌的第一次恐惧,因为在这之前,她从来没用这种口气与他说话过。
“阿瓦古丽,我今天去你家找你。见你骑自行车出来,我一直在后面跟着你。”军斌表白说。
“你为什么跟着我?追我?”
“因为我知道你是来找我的。”
“不,不是找你。我是找另外一个人……那个人刚才还在,怎么一下子就消失了?”
“他是谁?”
“你的弟弟军武。”
“为什么会是他?”当军斌被这个名字笼罩时阿瓦古丽已经下了床,出门跨上自行车跑开了。
军斌听了阿瓦古丽的话很是诧异。这个维吾尔姑娘刚刚接触了弟弟才几天啊,就骑车冒着骄阳似火的天气来追他会面?他被这个问题笼罩着。可是他知道军武已经走了。他走得那么匆忙,那么诀绝,以至于兄弟两人没好好说说道别的话。
阿瓦古丽回到庄园,就听爸爸说了军武已经准备从且末归队的消息。爸爸还告诉她,县教育局长一眼就看好了军武。这让她姑娘的心情更加波动起来……她知道军武的仓促离开是为了哥哥的缘故。可是她不能就这么放过这位让人牵挂的小伙子。天气很热,她的身上也像是发了高烧一般,在呓语中喊着这个模糊的解放军战士的名字。她明显的失眠了,嘴唇被相思折磨着变得干枯,看东西的眼神也变得虚幻起来。虚幻之中她早早起床,说是去县教育局办点儿急事,于是就搭了邻居老汉热瓦开的汽车,来到了县城。她知道热瓦开的是从且末至库尔勒的班车,就让他将驾驶室的位置留给自己。
阿瓦古丽先是到县教育局打了个招呼,说是要到若羌考察一下汉语小学。局长欣然同意。她真的就成功地实现了自己计划的开始部分。
她不着急上车,而是坐在客运站门口的茶馆里,看着军武与那些维吾尔同胞登上了车,自己才慢悠悠走出来,钻进热瓦老汉的驾驶室里。
车子开出了县城,初升的太阳把汽车染成了深黄色,这是一个不同寻常的出发时刻。它是一个维吾尔少女初恋的寻梦时刻。虽然她的身边是开车的维吾尔老汉,但是她心中的爱人就在她的车厢上面,只要她想,她随时可以看见他,与他缠绵、拥抱甚至做出更亲热的动作来……另外,她还带了一瓶爸爸亲自酿制的葡萄酒,那是爱情的酒,她要与心中小伙子在浪漫的荒漠之旅中将它一饮而尽……
汽车轰鸣着,不时鸣了喇叭,像是划破了晨雾的长笛,车子迎着东方升起的朝阳开,刺的眼睛很不舒服。阿瓦古丽放下挡光板,眯上了眼睛,她倾听着一切声音,世界在嘈杂中充满了各种声音,维吾尔同胞的旅客们在车厢上面叽叽喳喳,说这说那。阿瓦古丽在这嘈杂的声音里寻找属于军武的那一部分,当她听到他发出的动静时,20岁的心脏抑制不住地跳动起来。那声音终于在嘈杂中来到了她的心灵深处。
军武上了汽车就靠在了前边车厢的档板上。同车的人都是维吾尔同胞,他们语言不通,实在无法交流。汽车咕咚一声开始了移动,军武的身心终于松驰下来。因为汽车终于离开了且末客运站,因为他的逃走,他的回避,他那矛盾中的心灵终于寻找到了另一种风暴:返程。因此,在假装闭眼休息的同时,他有时也偶尔睁开眼睛,透过朝阳上升的强烈光线,看着浓郁的在沙丘地带中穿越的电话线杆,以及电话线杆旁边铺设在沙土路面上的红柳棵子。突然,车子停下了,他立刻睁开眼,不知道汽车为什么要停在这儿?就在他抬头的一刹那,他看到阿瓦古丽攀着车厢一侧出现了。她大声喊道:“军武,你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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