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武经过了一场激烈的思想斗争,终于下决心与白英见面了。促使他下决心的根本原因,正是崔凤在公园对他的冷淡态度以及不答应与他登记结婚的意见。不登记结婚,他就毫无希望。既然崔凤先考虑了自己,不考虑军武。他为什么还要苦苦等待?等待的结果,也许是个无言的结局呢!再说,自从锁阳公园会面之后,军武给她写了三封信,崔凤一封也没回,她是不是真的将他忘到一边去了?
星期天虽然是休息日,去县城也是要请假的。因为部队的人不能一下子都离开营房涌到县城里去。连长一听说军武去县城,早早就答应了,还把自己的一双皮鞋拿出来让军武穿上,说这样显得帅气些。军武不敢拂领导的好意,穿了皮鞋,背上挎包就到营房前的公路上等待公共汽车了。
公共汽车的终点是县城的火车站。从火车站到百货大楼还要走几分钟。可是,军武刚刚在火车站下了车,就听到一声清脆的喊声:“军武,你来了!”
咦?是谁?军武禁不住往声音来处望去,就见一位白胖胖的姑娘盯着他笑。姑娘的身材不像崔凤那么苗条,但是肤色很白,天冷,她身子里面穿了棉衣,外面罩了紧紧的绿色女式军装,显得有些臃肿。后脑勺甩了两条小辫子,一双大眼睛冲他眨个不停,令他一下子想起秋波流盼那样的字句。
“你是……白老师!”军武大踏步迎了上去。
“我是白英!”姑娘说着,就热情地伸出了自己一支白白的手。
军武握了她的手,觉得软软的、暖暖的,真像想像中的情人的手感。就连忙问道:“让你等半天了吧?”
“没,我也是刚刚来。”白英说完,伸手往街心一指,说:“看,那儿就是我们的学校,我几步就走来了。”
“你不是说去百货大楼吗?”军武突然想起了她确定的约会地点。
“呵呵,那地方,人太多。又没个坐处。干脆,咱们去候车室怎么样?”
“也好!”军武点点头,心想,我正发愁身上钱不多,万一到了大楼你想买东西怎么办?
一列火车刚刚开走,候车室里静悄悄的,很符合两个人谈话的环境。两个人挑个地方坐下,军武又到候车室一角的商亭买了一袋黑瓜子,拿来递给白英,白英笑着点点头,就聊起天来。
“怎么样?工作忙吗?”军武首先开口问道。
来之前,他仔细总结了与崔凤第一次见面谈话失败的教训,心想,刚刚见面,千万不能谈什么登记结婚的事情,那会让人家为难,也会让人家扫兴,就当没有这回事,谈谈工作,谈谈理想、谈兴趣爱好,恋爱嘛,太实在了就没情趣了!
“忙倒没什么?可是……当老师的,有时候挺憋气、挺窝囊呢!”白英心里的话一直憋着呢,心想今天不妨谈开这个话题,看他怎么说?
“当老师怎么会憋气、窝囊?”军武觉得奇怪。
于是,白英就打开话匣子,将刘明在课堂上玩蝈蝈,自己制止,反倒挨巴掌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学生这个样子,是学校管理不善呀。”军武立刻发表了自己的看法,“这事儿,你没找校长?”
“可是,校长却想息事宁人……我窝囊就窝囊到这儿。”白英说着,心里一伤,不知道怎么就流出了泪水。
“这、这……工作上的事,大可不必!”军武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连忙掏出自己刚刚洗净的手帕,递了过去。
“对不起……”白英不好意思地道了一声歉,连忙将眼泪擦干了。
“校长为什么不敢处理呢?是因为胆小怕事?”军武问道。
“教育界不是正批判师道尊严吗?校长怕有人抓住这种事做文章。”白英从政治上找到了原因。
“呵呵,即使批判师道尊严,也得维护教学秩序呀!”军武显得愤愤不平了。
“算了,不说这扫兴的事儿了。军武,你当兵几年了?”白英开始询问他了。
“哦,今年是第四年,明年就是第五年。超期服役三年了。呵呵,我这个人没出息,同乡入伍的人都当上营、连、排长了,我还是个大头兵。”
“大头兵有什么不好?”白英倒显得大度起来,“只要个人积极上进,当兵的不一定就比干部差多少!”
“话是这么说,不过,还是军官有地位啊!”军武感慨了一声。
“我不这么看,”白英立刻讲了自己不同的观点,“年轻人,尤其是你们男青年,可塑性是很强的。有的人也许在部队没遇到机会,可是到了地方,照样能干出辉煌的事业来。相反,那些军官自以为自己是部队干部,转业之后就争级别,闹待遇。反倒让人觉得讨厌了。”
“呵呵,尽管那样,干部退伍叫转业,由组织安排工作;我们退伍却叫复员,哪来哪去……还是层次分明、性质不同啊!”
“军武,你对本溪这地方,感觉怎么样?”白英深情地望着,似乎话里含有更深的意思。
“不错啊!”军武睁大眼睛望了望候车室窗外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