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武若无其事地抽着烟,眼睛的余光感到,女人仍在看他,看他的时候,好像是用眼角看的,眼里有一层他看不清的东西。军武想看清这层东西,又怕引起她的怀疑。军武想,女人是不是在寻找保护?男人应该保护女人,可是女人需要什么样的保护?在还没有弄懂之前,不敢鲁莽。军武又想,说不定,女人依然把他当成流氓?军武不想成为流氓。他又挺了挺身子,去看两条永远走不到一块的铁轨,脑海里突然想起那些个东北兵。那些东北兵比南方兵长得高大,他们仗着自己的高大欺负南方兵。军武在东北这儿算是南方兵,他为保护自己曾用狠毒的一招制服了一个东北兵。那是他和东北兵进澡堂就相互比si处,突然间有个惊人的发现,东北兵虽然牛高马大,si处却没有南方兵大,这个发现连那个东北兵自己都感到意外。从此,那个东北兵再也不敢欺负他了。军武想起自己狠毒的一招,不由地笑起来。空旷的黑夜,他的笑声显得很亮,笑过之后,突然发现,女人正吃惊地望着他。军武赶快收住笑,目不转睛地去看面前的铁轨。
军武的这种姿态很快被破坏了。实际上,他意外地陷入这种异常境遇,要他保持一种寻常的状态是非常不容易的。碎银般的月光,毫不吝啬地洒向他们。军武趁着月色,又毅然地转过头。这次他发现,女人的眸子里意外地有一点令人颤栗的光,虽然女人的眼里只泄露出一点点,那是一种yu望之光。军武突然想起布告上的那些qiang奸犯。也不知为什么,他会在此时此刻突然想起那些qiang奸犯,这让军武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议。然而他的确想到了那些qiang奸犯。他从懂得男女私情起,就想女人如果不愿意,男人怎么会去那样做?后来他结婚生子,走到今天三十六岁,他还是那样认为,只是比以前更深刻了。他认为女人如果不愿意,男人怎么做得来那种事。那事要命的是需要女人配合才能完成呀。而那些qiang奸犯竟然做下了,他们是怎么做下的?在他心里一直是个谜。这个谜,军武又觉得有些怪异。怪异的是,同是男人,他们比自己狠。
女人换了一下腿,将一条腿换到另一条腿上。抱胸的双手也放了下来,放到了身子的两旁。在做这一系列动作时,女人也偶尔侧视军武一眼。军武觉得这个时候女人楚楚动人。这个时候军武只对一点很清楚,那就是,这是一个让他这样的男人喜欢的女人。
男人永远抗拒不了女人,对军武来说要看是什么样的女人。
烟雾在军武的指缝间飘忽不定,军武不再盯着女人看,而是违心地去看前面的石墩。石墩立在铁轨和候车亭之间。他自言自语地数起来:1、2、3……24!随即一个声音回答:25!军武猛然转头,与女人的目光“砰”地碰了一下,像触电似的,又各自转过头。军武又开始数第二轮,1、2、3、4……数到尽头果然是25,军武心里咯噔一下,目光的牵引,又转过头,却不料与女人满含期待的目光遇了个正着。这下,军武反而变得张皇失措,为了掩盖这种张皇失措军武连抽了几口烟,直到女人对他莞尔一笑,像是帮他解脱窘困,又像有亲切的东西在里面。军武想,女人为什么对他笑?她完全可以不笑的,她却笑了。而她的笑对军武来说又是那样的突如其来,引人入目,以及把军武整个人都激活了。军武不得不承认,他自以为能够逃脱的yu望,实际上他已无处可逃。“当心‘怦’然而动,就意味着内心的yu望已无声地张开了,脆弱的神经已抵达破碎的边缘,原始的本能正扩展充塞到每个毛孔。”军武又想起某篇文章的一段话。
时间好像停止了流动,变得神秘起来。这时,不知从哪里刮来一阵风。
好大一阵风!军武说。
好大一阵风!女人说。
突然,俩人又相对一望,似乎双方得到了某种信息,俩人又心照不宣地转过头。军武想,接下来自己应该做点什么?毕竟军武是文人,首先想到的是语言交流,语言是带动他实现yu望的先行,然而说什么好呢?军武一下子哑了。他不想一味对女人唱赞美词,那是少男少女玩的把戏,对中年男人来说是一种幼稚,而面前的女人也超过了这个幼稚的年龄。要不问她在哪里工作,干什么的?这样问俗不俗?好像来了个政审干部。然而女人是干什么的?她像个坐机关的,或中学老师?似乎都不是。像个大公司的白领丽人,又不完全是。军武就这样猜来猜去,然后觉得自己很无聊。他觉得他根本没有必要对女人了解这么多,也许对方也不愿对自己了解得那么透彻。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部密不可封的历史,何必捅破它?军武又想从关心的角度出发,问她冷不冷?问她怕不怕?问她肚子饿了吗?他袋里有饼干。军武自己心里暗暗笑了,觉得这样不光是做作还有点下作。正当军武没想出个所以然的时候,手机嘀嘀响了两下,有个短信息进来,打开一看,是妻子发的。妻子问他什么时候能到家。他赶紧回了个信息,我还在荒郊野外等车。妻子又回了个短信息,只你一个人吗?军武觉得怪了,深更半夜她怎么会问只你一个人吗?难道她有三只眼,有一只千里眼?军武正在不知怎样搪塞过去的时候。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