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嘹亮说:“哎,既然挑明了,我倒是想问问,你说纸船上有个红灯笼,那么班长你可不可以具体形容一下出现在幻觉里的船?”
“不仅仅是一条纸船,纸船上还站着一个纸糊的人,穿着与我们一样的制服,那盏红灯就提在他手里,”我回忆着,“我觉得那纸船更像是条鬼船,特意在湖中出现勾引我们进入雾中……”
赵嘹亮眼神忽然有些迷离,他飞快地眨动着眼睛,“虽然只是前天夜里发生的事,现在回想起来仿佛相隔了很久,细想之下,那一夜的确透着古怪。先说班长你,本来靠在甲板上休息,你就像诈了尸一样蹿起来,当得知歪七企图转舵回行时,你竟掏出手枪威胁歪七,要不是毛勇敢把你暂时击昏,看你那凶神恶煞的样子,说不准还真会开枪伤人……”
对啊!当时确实有人袭击过我,看来真是毛勇敢干的。
在我的记忆里,明明记得是何群举着枪指向我,可听赵嘹亮言之凿凿,脑中立时蹿出个令自己胆寒的想法:我的身体,还属于我一个人吗?会不会还寄居着别的什么?不,确切地说应该是个鬼,何群的鬼魂儿——我被何群的鬼魂附身了!
眼前又是一黑,毛勇敢手疾眼快扶住我,焦急地宽慰我说:“军歌同志,千万别跟自己较劲,你本来身体就不好,昨天还流了那么多鼻血,万一急火攻心,病在了这里,那可就……”
我撑着他的胳膊坐直身子,明白他话中的严重性,摆摆手表示自己还行。
赵嘹亮小心地把黑漆漆地茶缸从火上撤下来,缸里是烧得滚开的水草和潭水,水已经呈现出了深深地红色,倒是很像普洱茶的颜色。
待茶缸稍微冷却了些,赵嘹亮喝了一口汤水,咂着嘴说:“这水的味道似曾相识,班长,你快尝尝看,很好喝哦!”
我一口喝下去,汤水绕过舌尖,果然很是熟悉:“这不就是在招待所里,王老爹给咱沏的那种茶吗?是不是那个味道?”
毛勇敢也喝了一口:“是的呀,没错,不过咱们的更腥些……”
“相传朱元璋与敌军血战鄱阳湖,因长期战争,粮草不足,士兵饥饿不堪。偶然发现水面上漂浮着一片绿油油的水草,饥饿之极的士兵捞起就吃,有人问感觉如何,那士兵却说此草香嫩可口,于是士兵竞相争食。
吃罢,不但不饥不饿,反而勇猛健壮,后来皆称之为神草。”赵嘹亮笑了笑,“如果是同一种草,那多吃一些倒也不错。”
喝了一缸子热汤,身体确实舒畅许多,三人一番合计,决定明早天一亮,就回到湖边找船离开这里,密件既然已经遗失,迟几天也没有关系,我们准备上了岸找个旅店休整几天再做计较。
由于对此地情况知之甚少,我们决定轮班休息。
毛勇敢要求值第一班,而后是赵嘹亮,最后才轮到我。
就这样,我躺在篝火旁,枕着一根木头,听着火堆里树枝“噼啪”作响,想象着它们在火中扭曲、变形、燃烧……
……
昏昏沉沉睡着,很久也没人叫我起来替班,是因为他俩担心我的身体而故意不叫醒我,让我多休息,还是……想到这,我有些感动,翻了一个身,疲惫地睁开了眼睛。
还是原来的山洞,洞顶被篝火升腾的烟熏得有些发黑,篝火异常昏暗,火堆几乎烧尽,只有几块未烧焦的树枝在勉强维持着火焰的生命。不能让火熄灭了,这样想着,我挣扎着坐了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篝火旁,甚至整个山洞,只剩下了我一个人!
赵嘹亮和毛勇敢去哪了?
难道是结伴去潭边打水?
我看向洞外,洞口黑糊糊的有些瘆人,显然天还没有亮。我转动着脖子,颈椎发出“咔咔”地响声。
“老赵,勇敢!你们在哪?”我低声喊着。
没人回答我,除了山洞回响着令人胆寒地回声。我偶然低下头,却看见洞底的土地上有一排脚印!
那脚印重重地踩在土地上,湿淋淋的,甚至可以看见因脚掌用力踏下而溅出的水花。
突然,后颈一凉,不知从何处又吹来股阴风,那是风吗?更像是有人对着我的脖颈轻轻地吹了一口寒气……我猛地一转头,似乎看见了一个身影从昏黑的洞口飘然而过!
“谁!!!”
我拖着腿冲出山洞,有些茫然地四下环顾,却并未发现任何有人的迹象。
月光阴冷而沉闷,只看见满目林立的树木遮天蔽日。这林中仿佛游荡着一些难以捉摸的东西,一阵恶寒,令我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那感觉似从心底的最深处滋生,开始时若有若无,但很快便弥漫开,迅速渗遍了全身!突然,一阵阴恻恻的笑声传来,干涩而嘶哑,直穿人的耳膜,虽然是笑声,但这笑声中却包含了太多令人毛骨悚然的情绪,总之,给我带来的感觉,绝对比听过的任何哭泣都要凄惨可怕!
我骇然地瞪大眼睛,看着不远处的丛林,笑声正是从那个方向传出的。我紧咬牙关,迈腿就往那笑声发出的地方奔去。那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