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灵珠道：“水月师太，倘若你武功还在，你还愿不愿意在这礼佛念经？”

水月师太道：“倘若我武功还在，也不会拜入佛门。我杀孽太重，失了武功，对我来说，倒是一场解脱。”

沈灵珠道：“我倒宁愿有一身好武功，可以为所欲为，才不要什么解脱。”

水月师太道：“阿弥陀佛，施主如此想法，真是危险，还是趁早回头是岸。任你武功再高，若是大家群起讨伐，你又怎么逃得脱，老身便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沈灵珠道：“可是我要是不害人，就浑身不舒服，怎么是好？”

水月师太急道：“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沈灵珠道：“师太拜入佛门，一定对佛法领会精深了。那么请教师太，佛法说，因果报应，为什么好人却难得好报，而吞舟是漏，坏人却往往逍遥法外，得享富足长寿？”

水月师太道：“‘假使百千劫，所作业不亡，因缘会遇时，果报还自受’，佛经又云‘妖孽见福，其恶未熟，至其恶熟，自受罪酷；祯祥见祸，其善未熟，至其善熟，必受其福’那是说不是没有因果报应，是时候还未到而已。”

沈灵珠道：“你的意思是说，如果这辈子没有得到因果报应，就是下辈子还咯？难道还得这辈子积福，还得下辈子享受福祉不成？这辈子作恶，下辈子才受灾不成？佛说有来世今生，却如何证实？佛又说不妄语，既不能证实，那不就是自己也在妄语了么？”

水月师太答不上来，说道：“这个……我需要更求师父开导，才能回答你。”

沈灵珠又道：“咱们有了苦恼来拜菩萨，就一定能实现愿望么？要是不能实现，咱们为什么还拜？”

水月师太搔搔头，仍是答不上来。

沈灵珠又道：“佛又为什么一定要门人弟子戒色，‘色’之一字，当真如此罪大恶极，见不得人么！”

水月师太汗水涔涔而下，她跟随见性大师以来，佛经读了不少，却未真正开悟多少，对方连问三个问题，自己一个都答不上来，眼见见性大师打坐运功，又不敢上前打扰，只觉甚是惭愧。

陆乔羽听她分明是故意在刁难水月师太了，说道：“灵珠，够了！”

沈灵珠嘻的一笑，说道：“你怎的不叫我沈姑娘了？

陆乔羽奇道：“你什么时候对佛法如此了解了？”

沈灵珠道：“为什么要告诉你！”又对水月师太道：“好啦，我是妖女，你以前也是妖女，咱们惺惺相惜，我不来为难你了。小女子尚有求于你，还望你多多指教？”

陆乔羽奇道：“你有什么事要求水月师太？”

沈灵珠不答，这时，见性大师走了过来。

沈灵珠此时方能行动，便跪下请罪道：“大师，我曾害你徒儿，向你赔罪啦！”

见性大师道：“我那小徒没有堪破色之一字，只怪他修行不够，命该如此。”

沈灵珠道：“我害你一个徒儿，又帮你召来一个徒儿，就不算亏欠你了。”

见性大师微微一笑，他虽远远打坐，却将几人的对答都听在耳中，这时说道：“所谓因果报应，菩萨问因，众生问果，施主当多行善业，心生安乐便为果！若执着于果，反求于因，则本末倒置矣！”

沈灵珠又问：“那真有前世今生么？”

见性大师道：“佛以之譬喻众生，信之则有，不信则无！”

沈灵珠道：“那拜菩萨呢？真能了愿望么？”

见性大师道：“拜菩萨，乃是求得开解，心得解脱，不能了人愿望！众生拜佛，未免错了拜佛的原意，然则拜佛之时，心怀美好愿望，懂得感恩至诚，也算得是因佛而有所教化，也是好事一件。”

沈灵珠又道：“那佛门中人为何首要不能犯色戒，色之一字当真那么可耻么？倘若大家都信佛，都不犯色戒，世上岂不转眼就无人了？”

见性大师道：“出家人持戒便当彻底，色欲乃最大的欲念之一，若是不能除，则贪嗔痴慢疑皆不可除，那就无法证悟。在家人却是不妨。佛教不反世俗之欲念，只反对世俗之欲的执着迷恋。佛说，人人皆具如来智慧德相，但以妄想执着而不能证得！施主有此一问，已执着于色之一字，若是因此执着，造成痛苦，那便当放下！”

沈灵珠一下满面羞红，可不能跟他说自己是石女的苦恼。说道：“大师说不可执着，那好的追求呢？”

见性大师道：“若是以好的心态那就无妨，佛法让人堪破一切，以平常心安身处世。”

沈灵珠岔开话题，问道：“只是小女子有些好奇，为何上次大师寻到了我，却不将我正法，仅仅只是警告我。”

见性大师道：“上次我找到你时，暗中曾见到你将一只被雨水打入淤泥的蝴蝶救了起来，知道你也还不是无药可救，这才饶你一次。”

沈灵珠微微惊讶，想不到自己救一只蝴蝶，一个小小的举动，竟然救了自己一命。又问：“真的有地狱么，做了坏事，真的要受地狱之苦么？”